《神秘博士：石中女神》 第8章 (6) 免费试读
博士高高举起双手，“别开枪！请别开枪！求你了！”
温妮莎困惑地看着他扑通一声跪在自己面前。
“看在老天的份儿上，别开枪！”他喊道。
她犹豫不决地放松了手臂——博士抬起手，抽出了她握在手心里的东西。“谢谢。”他说道，“要扰乱敌人，这是诀窍。当然，我并没有把你当成敌人，也不认为你真的会开枪。”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因为你手上只抓了个网络电视的遥控器。”
她不禁露出一丝浅笑，“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唯一一样东西。我当时正拿着它……”她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脸上滑过一滴泪珠。
博士立马站起身来，把温妮莎吓得又往后一缩。只见他坐到女孩身边的草垛上，伸出一只胳膊，友好地搂住了她。“我就知道你是从24世纪来的，”他举起遥控器说道，“这就是证据。所以，你打算告诉我实情吗？”
她摇了摇头，博士感觉她全身都绷紧了，于是松开手臂。“很抱歉，我刚才不该对你大吼大叫，”他继续道，“我只是在为罗丝的事生气。不过话说回来，我怀疑她的遭遇跟奥泰托斯一周前遇到的相同，并且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除非，这是你跟许多同伙一起精心策划的。如果这是个侦探故事，我可能真会考虑那种可能性，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而且，就算我没有卷卷的山羊胡，还是能看出哪个人是真的吓坏了。在罗马的那间公寓里，你是真的很害怕，对不对？”
她点了点头，但全身依旧没有放松。这时，她好像头一次开口了——真正作为一个人开口讲话，而不是一只受到惊吓的羔羊，“我已经害怕好久了。刚到这里时，我既害怕又困惑，当时好像是什么节日，到处都是人，是拜耳巴斯救了我，给我食物和水。可我说了些什么，我甚至都不记得究竟是什么了，总之就是说漏了嘴，他便认定我能预知未来了。”
“但你确实可以，”博士说道，“而且非常准确。”
“呃，是的。然后他就污蔑我是出逃的奴隶，说我会被处死，除非愿意替他工作。所以我就只能服从，并且倾尽全力。我从前常看杂志的占星专栏，也学过天文学。我以为这些知识能保我平安，直到……”
博士严肃地看着她，“直到什么？”
她淡淡一笑，“直到我回家的那天。”她的微笑很快就消失了，“但情况实在太糟糕了，因为我历史学得并不太好。我曾经警告人们远离庞贝，但很明显，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我还担心自己不小心说出未来皇帝的名字，会被指控谋反然后处死。不过，总有像你朋友格拉西里斯那样的人，他们急需希望和帮助，而我却只能给他们谎言，靠榨取他们的痛苦为生。拜耳巴斯则始终在边上冷眼旁观，利用我的预言变得越来越富有。”
“先知先富。”博士调侃道。
温妮莎又笑了笑，“然后你和罗丝就来了。我当时就知道，你们不是普通的罗马人。”
博士谦逊地耸了耸肩，“好吧，我承认自己走到哪儿回头率都很高，这是我人生的一大负担。”
“我当时很害怕，因为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但我实在太想逃离拜耳巴斯……然后罗丝就跟我说话了，她看起来是个好人，可我不敢对她说任何事情，以免……”她抬起头，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博士，“你能带我回家吗？求求你，行吗？”
“那你的家又在何处呢？”博士问道，“何处……以及何时？”
温妮莎深吸了一口气，“我来自地球，其实就是撒丁区，离这里很近——虽然隔了很多很多年。我离开时是2375年。”
博士瞥了她一眼。他知道2375年的地球、意大利的撒丁区，人们还无法做时间旅行。所以，那又是一个谜题。
“那你具体是怎么来到这公元120年的罗马的？我猜，那比回家拐错弯要复杂一些吧。”
女孩并没有回避问题，而是彻底忽略了它。“你能带我回家吗？”她重复道。
博士决定暂不去追问。他摇了摇头，说道：“暂时不行，我得先找到罗丝。”
“可她一定就在工作室里，”温妮莎对他说道，“我整个早上都在盯着，她从没离开过。”
博士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可他还是决定让自己奢望片刻。“好吧，”他说道，“我们去看看。”
工作室的大门依然敞开着。他们找遍了每个房间，却一无所获。这里没有罗丝，没有提洛，没有雕像，也没有大理石的灰尘。博士扑向桌上摆着的一张草纸，可上面只有难以辨认的潦草字迹：“一座雕像，运往罗马”，然后是一个签名——难道是车夫留下的收据？博士扔下草纸。
“我不明白，”温妮莎说道，“她去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博士最可怕的噩梦成真了，他再也无法逃避自己得出的结论，“乌尔苏斯搬出来的雕像，你看见没？”
“看见了，”温妮莎说道，“那是罗丝的雕像。”
“但那不可能。”震惊和愤怒让他几乎无法忍住颤抖。
温妮莎紧张地伸出手想要安慰他，但博士把她推开了。“那它究竟是什么？”她惊恐地问道。
“那不是罗丝的雕像，那就是罗丝，也就是博物馆里的罗丝。”博士定定地站了一会儿，仿佛自己也变成了石头。接着，他挺直身子，傲然地望着温妮莎。他不会输给恐惧，也从未输给过恐惧。“我们要找到她。”他说道。
博士让温妮莎等在这里，自己先回房间去取东西。此时此刻，他暂时想不到音速起子能起什么作用，但他需要掌握一切有利的因素。
音速起子就放在那里，但旁边多了一样东西，好像是布做的物件。他拿了起来——原来是个小巧的束口袋，正好可以放下一把音速起子，里面还留了张纸条：
亲爱的博士
非生日快乐！你一定不知道我会做针线活儿吧，是玛西亚教我的。
爱你的罗丝
博士将纸条揉成一团，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悲伤、愤怒和无助。他把束口袋仔细绑到了腰带上，然后便出发去找他的朋友。
博士大步走出房间，沿着小径向庄园门外走去，温妮莎慌忙地追了上去。小径上随处可见一摊摊的淤泥，轻易就能辨认出马车的痕迹。博士循着跟了上去。
“我们该不该……告诉什么人？”温妮莎追赶着博士的脚步，气喘吁吁地问道。
“没时间了。”博士短促地回答道，丝毫没有放慢脚步。
但他很快便停了下来。小径并入了一条典型的又长又直的罗马大道。所有人都知道，条条大路通罗马，但却很少有人提及，那也意味着条条大路都能远离罗马。
博士扑通一声趴在地上找起了车辙。“这里，”没过一会儿，他说道，“一辆车往左转了。”
但温妮莎也在一起找。“我觉得还有一辆向右转了。”她说道。
博士站起身来，走到女孩身边。“见鬼！”他说道，“我们得找到车辙交错的地方，弄清楚哪一辆先来。”
可他们最后却一无所获。
“对了！”博士在第三次察看一片干燥无痕的路面时，猛然跳起来说道，“我们得合理分配资源。”
温妮莎忧心忡忡，似乎有些困惑。
“我是说，”博士解释道，“你走一边，我走另一边。咱们分头找线索，问路人，尽可能多做调查。”他抬头往天空望去，用手挡着阳光，“等太阳落到——那个位置，”他边指边说，“你就回到这里来找我。”
“可是……我该往哪边走？”
博士想了想，“我跟罗丝是三月十五日到的这里，那就意味着……”他掰着手指数了数，“马上要到五日节了。对，拜耳巴斯提过这事儿，这节日是为庆祝密涅瓦三月十九日的生日，所以她是双鱼座，”他笑着补充道，“而且，密涅瓦是——”
“艺术与工匠的女神。”温妮莎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接过了话头。
“每年这个时候，她的信徒都会带来贡品，”博士继续道，“我说的可不是一束水仙花或一盒巧克力。如果我没记错，人们会聚集到她那位于阿文提诺山的神庙里。所以乌尔苏斯可能会把她拉到那儿去。”
温妮莎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所以他才打算把罗丝带到罗马去。”
然而，博士却摇了摇头，“先别太早下结论。我们发现了两道车辙，分别前往两个不同的方向。同时，我们手头还有一张可能是车夫留下的收据——要把一座雕像运往罗马。那么，完全有可能是另一辆车去了那个方向。”他说完便闭上眼睛，伸出一只手，在原地打了个转。随后，他停了下来，睁开眼看见自己指向了右侧——通往罗马的道路。“我走这边，你走那边，好吗？”
博士并没有给她时间回答，说完便匆匆上路，朝着罗马的方向一路小跑而去。
太阳缓缓爬上天空，博士一个人也没碰到。今天的天气在三月里还算暖和，可能人们都还在午睡。他时不时就能看到一些车辙，但那毫无意义，因为它们可能来自任何一辆车。放弃不是他的天性，但做毫无希望的计划也同样不是。他要回到庄园，看看温妮莎是否走运有了新线索；或是去找格拉西里斯，请他借一辆车给自己——大车小车都行，哪怕只给一头驴也行。
最后，他徒劳地看向远处，仿佛罗丝会凭空出现。片刻后，他转身走了回去。
博士比温妮莎先回来，因为路边和通往庄园的路上都看不见她的身影。他正准备走进大门，却瞥见林子里闪烁着白光。那是奥泰托斯的雕像。
他心里一沉。那是奥泰托斯的“雕像”。
他走进小树林，毫不惊讶地发现格拉西里斯和玛西亚也在那里。两人对他微微一笑，却难掩悲伤之情。
“博士，你一定觉得我们很傻，太过情绪化，”格拉西里斯说道，“但看着这尊雕像，让我们感觉他仿佛就在身边。”
博士点了点头，走到雕像旁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后，他轻轻抚过雕像的右臂。“这里有个鼓包，”他说道，“就在这里。”
玛西亚凑过来看了一眼。“奥泰托斯摔断过手臂，”她说道，“有一回，他从树上跌了下来。医生给他正过骨，但恢复得不太好。”
“没想到乌尔苏斯还会注意到这种细节……”博士暗示了一句，但并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不能让两人知道真相。
他又站了一会儿，静静地看着雕像，随后突然说道：“罗丝不见了，她现在有生命危险，我们可能已经晚了。”
格拉西里斯倒抽了一口气，玛西亚则仿佛马上要晕倒。
博士继续道：“我想，她正在前往罗马的路上。格拉西里斯，你能把我送到那里去吗？”
格拉西里斯热切地点了点头。
博士转身对玛西亚说道：“温妮莎在帮我寻找罗丝，可我不能再等她了。如果她回来，你能派人送信过来，告诉我她有什么发现吗？”
玛西亚也点了点头。
“那好，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博士说道，“我们这就出发吧。”
博士不止一次后悔让塔迪斯停在了罗马的某条偏远小巷里，驴车要走上一天多才能到达那个地方。格拉西里斯坚持要跟他一起去，于是博士只能焦急地等待他跟夫人道别、打包水和干粮。有些人似乎完全不明白，一秒之差可能就意味着生死相隔。
格拉西里斯依旧希望能在罗马找到奥泰托斯的下落。博士并没有告诉他，最好的线索就在他自己的庄园里。但他最后还是坦言乌尔苏斯可能就是罗丝失踪的罪魁祸首，除此之外，他没有透露更多信息。
每走一段路，博士就会跳下车去察看车辙，或是找附近田里干活的农民打听，但没有得到任何满意的答复。夜幕降临后，他们来到了一座驿站，而博士并不打算在这里过夜。
格拉西里斯提出了异议，他跟博士一样希望尽快赶到罗马，但毛驴需要休息。
“那我就走路过去。”博士坚定地说道。“但乌尔苏斯也可能在这里休息。”格拉西里斯的回答让博士暂时停下了脚步。
片刻后，博士又走了起来，但目标已经转向驿站，“很好，我们就照你说的做。”
两人刚走进驿站，博士就马上堵住了老板，向他描述起了乌尔苏斯的外貌特征。可无论他问多少次，老板都表示从未见过那位雕刻家。
随后，格拉西里斯叫了一杯酒，博士则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突然间，他灵光一闪。“你这里是驿站，那肯定就有驴。甚至有更好的——马！”他对老板说道。
老板恭敬地弯下身子，“我们这儿确实有，先生。”
“那我要租你们这儿最快的马，现在就要，麻烦你了。”
老板再次恭敬地弯下了腰，请求博士原谅，因为他实在无法满足这个要求，“我们的马都还没休养好，不适合做长途旅行。”
博士瞬间愁容满面，但还是强忍住急躁的情绪，终于同意坐下来跟格拉西里斯吃顿饭。
就在快吃完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蹄声。片刻后，有人一把推开了大门。只见一个外表高傲、年约四十的男人走了进来，高挺的鹰钩鼻直指天空。他打了个响指，老板便快步迎了上去，还任由他把一杯正要端给格拉西里斯的酒，从一名奴隶的手中拿走了。
格拉西里斯顿时火冒三丈，愤愤不平地鼓起胸膛，但博士抬手拦住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气话。
“你好，”博士爽朗地打了声招呼，跳起来向刚来的那人伸出一只手，“你似乎挺口渴的，赶了一天路？”
男人鄙夷地盯着博士，打量着他身上朴素的丘尼卡、异于罗马人的鬓角，还有那不卑不亢的笑容。他并没有同博士握手。“我是卢修斯·埃利乌斯·鲁弗斯，奉皇帝之命，从高卢来办点儿事。”他傲慢地说道。
格拉西里斯吃了一惊，他明显听说过这个人。
“高卢，嗯？”博士说道，“哦，蛮荒之地。不过风景倒是不错。”
鲁弗斯并没有理会他，“我只是在这里等待换马，然后便会继续上路。”
博士竖起了耳朵。“换马？”他说道，“恐怕你不太走运啊，这里没有可换的马了。”
“胡说，”鲁弗斯回答，“都已经准备好了。”
博士转头盯着老板。那可怜人像尤赖亚·希普[.英国文豪狄更斯在其长篇小说《大卫·科波菲尔》中塑造的人物，是个阴险虚伪的小人。
]一样缩起了脖子，再次请求博士原谅，还解释说他们早就知道这位阁下要来，所以把最后的马匹都留给了他。老板非常抱歉自己先前的话让博士产生了误会，但他并非要刻意冒犯。
“知道了，知道了。”博士温和地说着，不顾鲁弗斯毫不友善的目光，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如果你不能在这儿过夜，那一定是有非常要紧的事儿要办。”他说道。
“当然了。”那人漫不经心地回答。
“是生死攸关、对人类贡献巨大的事儿吗？”
“无可奉告。”鲁弗斯说完便转过头去，希望博士别再去烦他。
“但你至少可以告诉我，究竟是不是生死攸关吧？”博士追问道。
男人愤怒地握紧酒杯，一口气喝干了里面的酒，依然一句话也没说。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当是默认了。”博士说道。
他站了起来，向格拉西里斯走去，随后在他朋友的耳边低语道：“你尽量追上我，顺便别让他对看马人太过分了。”说完，他就悠闲地晃到门外，留下格拉西里斯困惑地看着他的背影。
几分钟后，门外的大道上传来了渐行渐远的马蹄声。鲁弗斯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但等他追出去时，马和骑手早已变成远处的一个小点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