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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京班(佚名)小说最新章节

时间:2020-06-04 11:47:29编辑:紫寒

大京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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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京班》在线阅读全文

大京班中主要人物有霍娇娇颜世龙,是作者佚名创作的一部十分精彩的历史小说,正在快看火热连载中。本书通过一个京剧人的成长,讲述梨园人的恩怨情仇,悲欢离合。小说编织出梨园内外诸人丰满、传奇的人生故事,在以独特的视角书写人物、书写历史的同时,通过上至皇宫贵族下至平头百姓的悲欢离合,更体现出人性善恶扭曲的残酷,折射出时代给人们留下深深的烙印。

《大京班》 第三章 机缘巧遇 免费试读

陈琏琨到霍家遭遇的事情被众人得知后,大家都觉得霍思纯做得过分,特别是进京的各大班子也觉得霍思纯事做得太绝。凭什么不能唱关公戏,敢情京城是他们家的京城,关公是他们家的关公?可说归说,气归气,没惹着自己,谁去碰这个硬?

一个多月过去了,陈家班像罐养土鳖一样被圈在了家里。唱戏的人是要靠唱戏挣钱养家的,这些天班子里陆续走了几人,尽管宽二爷处处去安抚,可陈家班的人还是很不稳定。这些日子陈琏琨只觉一口恶气窝在心口非常难受,一排排火泡从左嘴角一直长到下巴,叫人看了十分心疼。这天他正一个人闷坐家中,乌夫人忽然走进客厅,告诉他,山东的颜世龙看他来了。听了这个消息,陈班主非常高兴,忙与夫人出来迎接。

颜世龙是陈琏琨的铁杆戏迷,陈琏琨在山东唱戏的时候,唱到哪儿,他就带着一帮戏迷跟到哪儿,捧到哪儿。前些时陈琏琨在烟台唱戏便是他带着一帮票友、戏迷一直跟到烟台捧场。对陈家班,他可算倾尽全力,大事小情都抢着花钱。这次正赶上京城的一个商号管他要点货,同时他也知道陈琏琨进京参加全国大京班关公戏的比擂,所以立马来到了京城。办完了事,他便打听到陈琏琨的住地,急急忙忙来到了陈家。

陈琏琨夫妇迎出客厅,见到颜世龙,陈琏琨喜出望外,却又忽感一阵委屈、心酸,便将他紧紧抱在怀中说:“古人云: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想我陈琏琨今世能交上世龙这样的朋友也不枉此生啦。”说完两行泪水流了下来,把颜世龙搞得也非常感动,他拍着陈琏琨的肩说:“可不是吗,一晃多少日子不见啦,兄弟想你啦。”说完二人相互打量一番,陈琏琨拉着他的手走进客厅。落座后,陈琏琨忙吩咐下人沏茶,这时,颜世龙忙冲陈琏琨摆了摆手,他从提着的一个皮袋子里面取出两个用蜡纸包的纸包说:“唱戏的人最讲究的就是喝茶,哥哥的这口兄弟我知道,所以我今儿个给你带了点好茶让你尝尝,喝好了,今后就包在兄弟我的身上了。”说完他把两个纸包交给了陈琏琨。陈琏琨打开一看,是茶叶,便问颜世龙:“这是什么茶?”颜世龙说:“先甭问,您先泡上尝尝味道。”陈琏琨笑了,心说,神神道道的,我什么茶没喝过?便叫下人泡这个茶去了。

一会儿下人将泡好的茶端了上来,陈班主刚要揭盖儿,被颜世龙拿手架住,告诉他稍等片刻。陈琏琨开玩笑地问他:“该不会是皇上喝的茶吧?”颜世龙绷着脸说:“还真叫哥哥你说着了,这还真就是皇上喝的茶。”陈琏琨夫妇听后也都绷起了脸,问:“什么茶呀?”颜世龙边说边走到茶壶的边上,端起壶,用手摇了摇说:“先甭问,喝两杯之后再告诉你。”颜世龙轻轻地打开茶壶的盖子,将茶水倒进几个杯中,忽然间,只觉室内芳香四溢。“嗬,好香的味道。”陈琏琨止不住地赞叹一声。

夫妇二人端过杯子一喝,香醇可口,津津有味。绿莹莹的色泽清澈透明,引人注目。陈琏琨说:“嗯,还别说,真是好茶。喝了半辈子茶,还真是头一次喝这种茶。别卖关子啦,快告诉哥哥,这叫什么茶?”颜世龙得意地告诉他:“这是台湾冻顶最上乘的茶,叫金胆龙眼。地处寒岭之巅,每年的产量很少,就是宫里的人,也很少弄到。”陈班主跟他不惜外地说:“就跟我吹是吧?宫里人都弄不到,你能弄到?宫里人都很少喝,你包我喝?”颜世龙笑着说:“这个您还就说对了,宫里喝不着,未必咱就喝不着。咱是什么人哪?咱是买卖人哪对不对?您是什么人哪?您是活关公啊,对不对?”

这一句话让陈琏琨的脸上顿时罩上了一层阴影。颜世龙觉得奇怪,心说,嗯,这是怎么回事?对这个好戏之人来说,陈班主唱戏是最大的事啦,进北京唱戏,那就是更大的事啦。这是怎么回事?他打破砂锅追问个不停,没办法,乌夫人便把进京后租场子,与霍家唱对台戏,到霍家班拜访霍班主,霍班主提出无理要求的事一股脑儿地说给了颜世龙。颜世龙是个火暴性子,一听就炸了:“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欺负别人可以,欺负到我哥哥的头上,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莫说我哥哥不答应,连我都不答应。陈兄,你告诉我他家在哪儿,我去帮你评评这个理儿。”陈琏琨忙安抚他说:“算啦,人家是京城梨园世家,傲得很。再说你又不是行里的人,凭什么找人家去呀?”

颜世龙合计了一下,也觉得陈琏琨说得在理,可这口气怎么咽得下?他闭着眼睛喝着茶,想了一会儿说:“哥哥,这事您甭愁,交给兄弟我去办。他不让咱们在京城唱关公戏,我今儿个就是要让他看看,咱在京城是怎么唱这出关公戏的!”说完他站起身就往外走,陈琏琨想拦住他,希望他吃过饭再走,颜世龙执意不肯便匆匆离开陈家。陈家夫妇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非常感动,心说这样的朋友到哪儿去找哇?

颜世龙在京城的朋友名叫袁朴君,他是京城的大买卖人,祖上三代经营茶叶和丝绸,如今开的商行更是兴隆红火,官商两道行走畅通,财源滚滚流入家中。此人虽是商人,却爱舞文弄墨,十分儒雅,虽经商但不奸诈,很讲义气,而且与颜世龙趣味极其相投的一样便是喜爱听戏、唱戏,因此他与颜世龙的交情很好,烧香叩头义结金兰。颜世龙喜欢唱老生,袁朴君喜欢唱旦角儿。虽说身处两地,可二人总能找到在买卖上合作的机会,凑到一块儿便把锣鼓弦弹找到家里,好好唱上两天,才算过瘾。今天袁朴君把锣鼓弦弹都邀到了家里,可等来的颜世龙并不像以往只等开唱的好兴致。袁朴君把他拉到一旁一问,颜世龙便把在陈家听得的一切说给了袁朴君,并求袁朴君一定想办法帮他大哥这个忙。

袁朴君一听,便静静地坐了下来,心想,世龙是凭义气,可自己是北京的商人,又常与梨园人交往,不仅与霍九红学过两出戏,而且也曾要好几分,只是后来因些说不清的事,无缘罢了,所以眼下结拜弟兄相求于他,他不知该如何是好。颜世龙一眼便看出袁朴君的心思,说道:“袁兄,这件事你无论如何得帮兄弟我的忙。要多少钱,兄弟我出多少钱。”一句话说得袁朴君心里很不舒服,他忙问:“颜世龙,你我兄弟之间是钱的关系吗?”颜世龙忙说:“那你忧虑什么呢?难道咱们差的是情义吗?是我不如你与霍思纯的关系,还是我不如你与霍九红的关系?”一句话问得袁朴君说不出话来。他忙解释说:“不是不如他们,我只是担心这个忙我帮不上。”

“嘿,”颜世龙笑了,“这个话你跟别人说我信,你跟我说不觉得咱们生分吗?你在京城的影响力难道我还不知道吗?”

“做生意咱们成,可帮着谁唱戏,这不是咱的行儿啊。”

“兄弟,咱生意都做了,别的还有什么不能做的?我想问问你,你说什么不是生意?就看你想不想帮兄弟我这个忙啦。”

望着比他还狡猾的这个结拜兄弟,袁朴君有些无奈,“说,你有什么点子,就直接跟我说吧。”颜世龙嘿嘿地笑了,说:“这就对了,这才是咱们兄弟间说的话。”

于是他问袁朴君:“你不是说王爷要庆六十大寿吗?我想他庆寿肯定得请戏班子唱戏吧。”袁朴君想了想说:“嗯,应该是吧。”颜世龙一拍大腿说:“那就好。哥哥只求你一件事,你把这个唱戏的班子交给山东陈家班。”

“那哪成?人家定的班子我怎么推呀?”

颜世龙眯起笑眼说:“这个你得听哥哥的啦,你给王爷送茶的时候,得把山东陈家班进京的消息告诉他,说山东陈家班的戏如何如何好,得给我吹出去。同时你得告诉他,还请什么班子?你就说你送给他一台祝寿大戏。前演《闹天宫》,喜庆,后演《古城会》,讲究。只要王爷同意了,这件事就办成了。你既帮了我的兄弟,也不得罪霍家。同时你给王爷献台好戏,王爷还感谢你。你说这样的好事你上哪儿找去?一举几得呀,也就哥哥我能帮你找到这样的好事吧,谁还能像我这么疼你?”

袁朴君一听笑了:“是,也就你能想出这主意。不过你对你陈大哥这份情义也真是难得,你什么时候能对我这么好哇?”颜世龙一听瞪起了眼睛说:“有没有良心?你这一声招呼,我连夜就赶过来了,谁能像我这么听你招呼的呢?”袁朴君嘿嘿笑了起来说:“好吧,就听你的,我明儿个就去王府。可今儿个得说下来,这次你得在北京多住些日子,别老跟火燎腚儿似的,刚见面就走。”颜世龙也笑了,说:“怎么这两天谁都说我跟火燎腚儿似的?我真是火燎腚儿吗?”袁朴君用拿手帕的手敲了他脑袋一下说:“可不,就你自己不知。来吧,再聊锣鼓弦都凉了。今儿个咱唱哪出?唱《坐宫》吗?”颜世龙想了想说:“不,咱今儿个不唱《坐宫》,咱唱《武家坡》。”一阵锣鼓敲响后,清脆的琴声悠扬而起,颜世龙清了清嗓子,摇头摆脑地唱起了导板:“一马离了西凉界,不由人一阵阵泪洒胸怀……”

三天后,颜世龙面带微笑走进了陈家,陈琏琨夫妇将他热情地迎进客厅,下人将沏好的茶倒进杯子里。颜世龙一喝觉得不对,便问陈琏琨:“哥哥,这不是我给您捎来的茶吧?”陈琏琨告诉他:“这茶哪能随着便喝,哥哥不得省着点。”颜世龙说:“用不着。进这茶的人是我结拜兄弟,皇上喝不着,咱也得喝。”陈琏琨冲乌夫人笑了笑,用手点着颜世龙说:“不吹能死呀?还皇上喝不着,我也得喝。让哥哥我找死呀?”颜世龙一听瞪起了眼睛说:“还吹什么呀,别看你兄弟在山东做生意,在北京咱也不含糊。”说完将一个大红请柬啪的一声拍在陈琏琨的面前。陈琏琨心说又装神弄鬼的,拿个东西来显摆,便随手拿起大红帖子,一看觉着这个帖子非常精致,十分讲究,便轻轻打开,上面用毛笔工工整整地写着:“俞王府于本年十月八日为俞亲王祝六十寿辰,恭请山东陈家班前来献戏一台,《闹天宫》《古城会》。午后四时,本府恭迎山东陈家班到府。”

看过大红请柬,陈琏琨顿觉心跳加速,血往上涌。到俞王府唱戏,这可是想都没敢想过的事情啊。一双仍在发直的眼望着眼前这个总是围着自己转悠的兄弟,心说:“我的老天,这通的是哪路神仙哪?”乌夫人见状也走过来接过大红帖子看了一遍,露出吃惊的表情。颜世龙看出陈琏琨夫妇的心思,便随意地站起身弹了一下衣袖说:“哥嫂不必惊讶,这也是叫咱们赶上了,一是说明你们的命好,遇难成祥;二是说明你们的运气好,关键的时候兄弟我就来了,遇到的朋友也能帮上这个忙。”陈琏琨过来拉住颜世龙的手,无比感谢地说:“兄弟,叫哥哥我说什么好哇。这个情,哥哥就是到死了都不会忘的。”乌夫人也过来说:“世龙啊,这得花不少银子吧?这个钱一定让嫂子出。”

一听这话颜世龙板起了脸说:“嫂子呀,这话是怎么说的?这压根就不是什么钱的事,这叫情义,这是世龙对哥、对嫂子的一片情义呀。我要不是敬重哥哥,多少钱,我也不能舍这张脸去求人哪。”乌夫人听罢,急忙转过头去,她怕叫颜世龙看见自己流下的泪水。颜世龙说:“嫂子不必难过,虽说我不是干这行的,但也知道唱戏这碗饭不那么好吃。咱们哪,遇什么事解决什么事。他霍思纯不叫咱在京城唱关公戏咱就不唱啊?没门。咱不仅要唱,而且要上王府去唱。以后指不准还要进宫里去唱呢。”陈琏琨听罢冲颜世龙拱了拱手说:“兄弟,大恩不言谢啦,哥一定不负兄弟的厚望,你既然在京城给哥哥搭好了台子,哥哥就让你看看,这出关公戏,哥哥是怎么唱红的!”

天高云淡,秋风送爽,陈家班的人带着喜悦的心情走进俞王府。普通百姓哪见过如此的气派?青砖碧瓦,红毡铺道,一层层的院落,一套套的豪宅。傍晚时分,各处亮起的大红灯笼在灰蓝色天空的映衬下,显得有几分诗意。王府里有个自家的小戏台,虽说不大,却十分精致。陈家班的人被安置在后台做上演前的准备,宽二爷跟每个人打着招呼,提醒大家今晚的戏一定要铆足了劲儿唱,不能出一点的错处。陈家班的人兴致勃勃地告诉宽二爷,让他放心,说一定要让王爷看到最好的一出戏。兴奋的心情一扫对台戏失败以来罩在陈家班头顶的阴霾。

在众人陪同下,王爷走进小戏园子。只见他长得白白净净,慈眉善目,一身深棕色的衣服显得特别精神,八撇小胡分得有模有样,手里拿着一个鼻烟壶,不停地嗅着,不时地打着喷嚏,左右的人不时向他探过脸儿来说三道四,他点头应承着。颜世龙带着好朋友袁朴君来到后台拜望陈班主,陈琏琨和乌夫人对袁公子表示千恩万谢。袁朴君让他们甭担心,说王爷这面他都打点好了,只管唱好戏就成,说完他们到台下等着看陈班主戏去了。

堂鼓咚咚,银锣锵锵,唢呐声更是把气氛推向了高处。首先从花果山水帘洞里跳出一群身怀各种绝技的小猴子,连翻带蹦的好不让人喜欢。王爷一看就非常开心,叫下面的伙计给小猴子们扔点元宝,于是管家叫几个人拿着小银元宝一个个扔到台上,小猴子们捡到了小元宝,不住地冲老王爷做拜,一开场就将气氛搞得热热闹闹,非常火爆。接着陈班主演的孙悟空上台了,一张美猴脸甚是惹人喜爱,唱腔满宫满调,动作干净利落,一根金箍棒在他手里挑刀弄枪,闪闪发光。最后的大开打更显现出陈琏琨高超的功夫和技艺。老王爷很开心,他对身旁的袁朴君说:“这个班子不错,好功夫。”袁朴君告诉王爷:“更好的还在后头呢,唱关公戏才是陈班主的拿手好戏呢。”王爷一听甚是高兴。

稍作休息后,陈琏琨已扮好了关公。锣鼓喧天,又开场啦,陈琏琨手提青龙偃月刀唱起导板:“紧紧加鞭奔阳关……”陈班主的唱腔高昂,嗓音洪亮。这一嗓子,底下顿时炸锅般响起一片掌声,哗哗作响。连老王爷都不免从椅背上立起了身子,想好好听听,好好看看。一阵锣鼓声后,八面跃虎旗迎风而上,陈班主手提青龙偃月刀稳稳地站到九龙口上,他微闭双目,左腿端起,亮出一个金鸡独立勒马的造型,这个精彩的亮相着实迷人,博得台下阵阵掌声,连老王爷都纳闷,这是方才演孙猴子的人吗?他往后靠了靠,想好好看看这出戏。

只听到陈班主接唱原板:“一路上思兄泪不干……挂印封金辞曹归汉……过黄河斩秦琪一路来闯出五关……”唱腔悠远,功架端庄,人物逼真,生动感人。老王爷非常认真地看到最后,他站起身冲台上演关公的陈琏琨拱了拱手大声说道:“好角儿!”陈琏琨也忙拱手向王爷表示谢意。台下的人不停地向陈班主鼓掌,表示敬意,并向台上扔许多小银元宝,陈家班的人这下可高兴了,边捡边向台下的人不停地摆出各种造型,以示谢意。老王爷非常高兴,他让袁朴君通知陈家班,要在王府设宴款待陈琏琨。

王府宴厅金碧辉煌,如人间天堂。唱戏的人总唱帝王将相,可他们做梦都想不到帝王的奢华竟是这般。彩灯明彻,珠光宝气,宽大的宴厅里雕梁画栋,飘飘欲仙。山珍海味已摆满桌上,只等陈班主一家赴宴。戏后意犹未尽的王爷捋着两撇胡须,美滋滋地回味着方才陈班主《古城会》里的几句吹腔,他清了一下嗓子,边比画边唱道:“叫马童,你与爷忙把路引,大摇大摆走进了古城……”大家听后都为王爷鼓掌,王爷问身边的袁朴君:“你戏看得多,你给我说说,本王有没有那么点意思?”袁朴君说:“什么叫那么点意思呀?您是行家呀。不过您要是真喜欢这口,我建议您还真得跟人家陈班主请教请教。”王爷点了点头说:“嗯,陈班主戏唱得不错,有关二爷的气派。”正说话间,陈琏琨一家已走进大堂,老王爷很是尊重地拱起手,以示对陈班主尊重,陈琏琨也与王爷客套一番后,被王爷拉着坐入席间。

王府家的桌面上摆的都是好东西,红烧是红烧,滑熘是滑熘,清炖是清炖,爆炒是爆炒。红红绿绿,五颜六色,真是叫人眼花得不知拿筷子去搛哪个好。祖盛撸起袖子就奔桌中间那个大盘子,被祖德拉住,并小声告诉他:“这是王府,注意点规矩。”祖盛看了看,放下快要伸出去的筷子,心说:“这些个大人,吃完了再说好不好?放着这么些好东西不吃,净在那儿扯闲篇。”

酒宴开席了,席间大家直敬老王爷酒,什么福如东海呀,寿比南山哪,把老王爷敬得非常乐和,并不停地劝陈琏琨吃菜。老王爷一抬头忽然看见陈家大儿子大口大口地吃,吃得满头大汗,便笑了。陈家人见状,便觉不好意思。乌夫人忙用脚踩身边大儿子的脚,意思是告诉大儿子注意点,别叫人看了笑话。没想到大儿子没领会母亲的意思,越踩他脚他越往盘子里搛菜,吃得越欢实,这可把乌夫人搞得非常尴尬。老王爷看着笑了,他起身亲自为大儿子祖盛夹了块鸡腿,放到祖盛的餐盘子里说:“多吃点,多吃点,今天是本王爷生辰,谁吃得越香,谁就越是尊敬本王爷的人。”一句话算是解了陈家的难堪。

酒过三巡后,老王爷又把话题转到了戏上,为了显出自己是内行,便对身边的人说:“要说这角儿好不好,甭多,只要他往九龙口那儿一站,我就知道他的分量。一般没道行的戏子站到九龙口就发抖哇,可像陈班主这样的好角儿往那儿一站,那可就截然不同啦,纹丝不动,稳如泰山。”借着酒劲儿,袁朴君问王爷:“陈班主这关公戏唱得地道不地道?”老王爷说:“什么叫地不地道,活关公一般。”袁朴君追问道:“活关公?”老王爷一竖大拇指说:“活关公!”袁朴君忙对陈琏琨说:“还不赶快过来谢王爷。”陈班主立即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给老王爷深鞠一躬说:“谢王爷,小民一介戏子怎敢受王爷如此抬爱?今后只要王爷有用得着小民的地方,小民愿效犬马之劳。”

袁朴君说:“嘿,瞧你说那么多废话呀,王爷都夸你是活关公啦,还不求王爷一幅墨宝?”一句话提醒了陈琏琨,他马上借机向老王爷讨一幅字,老王爷正在兴头上,便吩咐下人笔墨伺候。一会儿下人将笔墨摆到厅堂之上,老王爷捋着八字胡,一甩头上的辫子,拿起笔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龙飞凤舞地将两行字书写毕。两个用人拿起这幅墨宝面向大家,上面写着“偃月神刀随风舞,亚赛当年活关公”。看罢,袁朴君忙给陈班主使了个眼色,陈琏琨立刻跪在王爷面前,千恩万谢地表示对王爷的崇敬之情。

陈家班无疑打了场大胜仗,陈班主在自家院里连摆两天酒席,以犒劳班子里的人。陈班主点到为止,回屋歇息去了,留下两个儿子和宽二爷照应班子里的人。祖德不喜欢喝酒,吃了一口也回屋背戏去了,只留下大儿子祖盛和宽二爷照应着大家。只见祖盛端着大碗东桌走完西桌喝,连喊带叫的好不威风。乌夫人劝他少喝点,别出洋相,他却告诉母亲说:“爹和弟弟都不在,我再不帮着爹维持个场面怎么能行?”母亲一合计儿子说得也在理,便由他去了。他端着大碗向班子里的人和武行敬酒,这时班子里的武行头儿宋彪对祖盛说:“少当家的,我有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说。”祖盛像当家人似的说:“但说无妨。”宋彪神神秘秘地说:“少当家的,我想知道,下一步咱和霍家还唱不唱对台戏啦?”祖盛不假思索地说:“那还用问?一箭之仇岂能不报?”

宋彪笑了笑说:“要我说呀,咱没必要再跟他唱什么对台戏,他已经输啦。”祖盛不解地问:“已经输啦?这是怎么讲?”宋彪说:“您想啊,他不让咱唱关公戏,咱已经在京城唱完啦,而且王爷又赠给咱一幅字是吧。”祖盛说:“是呀。”

“这字写的是什么呀?”

“两大行字呢,想不起来了。”

“几大行咱不管,我想最重要的是最后那仨字。”大家忽然异口同声地说:“活关公!”“嘿!”宋彪一拍大腿说,“对啦,就这仨字最值钱。要我说呀,咱就把这仨字拓下来,原模原样地刻在一个大黑漆木板子上,烫金挂银后往咱陈家班的大门口一挂,哪个班子还和咱争?”祖盛眼前一亮,觉得是这么个理儿,便竖着大拇指对宋彪说:“行啊,彪哥,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两下子。的确,有老王爷赐的这仨字,谁还敢放个屁?”祖盛将酒干了之后说:“就这么着!”

于是祖盛在家门口量好了尺寸,找到一个做牌匾的作坊,将“活关公”这仨字拓了下来,刻在一个黑漆木板之上,夜里和几个小哥们偷偷地扛了回来,正好框在家里的大门之上。之后他们提着一盏灯笼,借着光亮一看,嘿,简直是气派得很,三个烫金大字龙飞凤舞,大黑漆板发出耀眼的光芒,显得分量十足。祖盛对身边的武行弟兄们说:“别看霍家有多大的院子,多大的场子,在这仨字面前他就得让咱三分。”身边的小弟兄们一个个也仰起笑脸看着他说:“那可不,这回咱陈家班是扬眉吐气啦。”调皮鬼小磕巴问宋彪:“彪……彪……彪哥,这……这回还离……离不离开陈家班啦?”宋彪气得往小磕巴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脚说:“哪儿都有你。”

次日清晨,乌夫人从屋里出来,听见有好些人在大门口说话,便走了出来,见一个个看着大门上面说着什么,便回过头来,忽见一块黑漆板挂在了大门之上,再仔细一看,上面写着“活关公”三个大字,顿时一惊。是谁赠的吗?不会呀,自己和丈夫都不知道哇。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忙回屋把陈琏琨叫了出来,让丈夫看看这是怎么回事。陈班主倒还冷静,他吩咐人把宽二爷叫了出来问是怎么回事,宽二爷也一脸的迷茫。这就怪事了,于是他又吩咐把两个儿子叫出来。祖德看着不觉笑了,说这一定是天赐。陈班主说他胡说八道,分明是老王爷的字迹,怎会是天赐?之后又问祖盛,祖盛也连打哈欠,边揉眼睛边摇头。老班主说这可真就是怪事了。乌夫人问陈琏琨:“这事可怎么处理呀?”陈琏琨一笑:“处理什么呀?我看挂这儿正合适。”大家轻松地笑了,说:“对呀,本来就是活关公嘛。”

陈家班进王府唱戏的事情不少梨园人是知道的,可封他为活关公的事,却压根不晓得。这两天,明来的、暗过的都过来看了这块叫人羡慕的大黑匾,之后便一股风般地传遍了梨园。这件事被霍思纯得知后,一个跟了他十几年的紫砂壶被他摔得粉碎。陈琏琨哪陈琏琨,你这是成心跟我叫板啦。他一屁股坐到大红木椅上,却又显得十分无奈。王爷怎么能看陈家班的戏呀?是什么人帮的忙?他忙吩咐儿子霍达出去给他打听。

还真别小看了霍达,如水般泼出去的银子没白花,一天的工夫,这里面是怎么回事,叫他摸了个底儿清。霍思纯心说:“不能啊,这个袁朴君咱认得呀,不是还跟咱九红学过戏吗?他怎么能帮着外帮打京帮呢?”他又把九红找来,让九红出头问袁朴君怎么个意思。九红发怵,袁朴君虽是票友,可他是个大买卖人,在京城有名有号。咱们再红,不过一个戏子罢了。自己与万鑫魁敢横,那是因为他自找的,可这个袁朴君谁惹得起呀?霍思纯告诉霍九红:“让万鑫魁去找他。”霍九红说:“甭提他,他不去还好。他们是水火冤家,去了更糟。”霍达告诉父亲,最早是袁朴君先喜欢上妹妹的,后因这事与万鑫魁掰了。霍班主一听顿时一拍大腿说:“嘿,原来我没输在戏上,却输在你的身上。”霍九红一听便炸了,啪地摔碎了手中的茶杯说:“干我什么事?以后再少拿这些破事烦我。”说完当的一声,推门而去。

大京班

大京班

作者:佚名类型:历史状态:已完结

本书通过一个京剧人的成长,讲述梨园人的恩怨情仇,悲欢离合。小说编织出梨园内外诸人丰满、传奇的人生故事,在以独特的视角书写人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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