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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京班霍娇娇颜世龙by佚名

时间:2020-06-04 11:31:36编辑:怜萍

大京班

推荐指数:10分

《大京班》在线阅读全文

人气小说《大京班》是来自作者佚名著作的历史类型的小说,文中主角是霍娇娇颜世龙,书中感情线一波三折,却又顺理成章,整体阅读体验非常不错。下面看精彩试读:本书通过一个京剧人的成长,讲述梨园人的恩怨情仇,悲欢离合。小说编织出梨园内外诸人丰满、传奇的人生故事,在以独特的视角书写人物、书写历史的同时,通过上至皇宫贵族下至平头百姓的悲欢离合,更体现出人性善恶扭曲的残酷,折射出时代给人们留下深深的烙印。

《大京班》 第二章 叫板世家 免费试读

在与万鑫魁交涉后,陈家班终于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租到了一个戏园子。起初陈家还沉浸于胜利的喜悦之中,大家都跷起拇指为祖盛的胆识和智慧称道。特别是宽二爷夸祖盛临危不惧、临阵不乱的能耐,把祖盛如何与商行万老板较量的经过,绘声绘色地讲述给了陈班主夫妇。父亲拍着祖盛的肩说:“没想到小将出马一个顶俩!看来你的戏也没白学嘛。”一听这个“戏”字,祖盛心里就不高兴,回了句:“我也只配学点边边拉拉的戏吧。”父母有些过意不去地笑了笑。

陈家班不仅租下了场子,而且还是好地段,亮场子,这下连借租的事都省了,也甭低三下四地再去求相好的朋友。让他们看看,咱陈家班晚了也有好场子唱戏!可正当大伙高兴的时候,祖盛忽觉哪里不对劲儿,广合戏园,那不就与霍家班的长安戏园隔着条街吗?这怎么有点像唱对台戏呀?于是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陈班主听后,脸色阴沉了下来。他问祖盛:“果真如此吗?”祖盛说:“一点不假,我前些日子时常到长安戏园看霍家班的戏,广合戏园是另一个班子唱戏。怎么忽然给了咱们家呢?”正吃晚饭的陈班主顿时放下了碗筷,一个人到院子里踱步去了。

虽说有所提防,霍家还是心机重重,场子这一憋一租里面足以看出问题。在京城里光待着不唱戏肯定是不行的,可唱对台戏,自己却没有准备。这是京城,是人家的势力范围,自己到底有几分胜算?这明显是给自己摆了一道。可这道坎自己怎么过呢?宽二爷在戏班子里算是主意最多的人,此时也拿不出能缓解的办法。乌夫人是个直性子的人,她走到院子里对丈夫说:“自古华山一条路,狭路相逢勇者胜。管他什么对不对台戏,唱了这么多年戏,咱怕过谁?”陈班主听着没吱声,心说,夫人说得也不无道理,眼前明摆着就一条道,没的选择。于是他对宽二爷说:“排戏码吧。”

广合戏园贴出了陈家班三天大戏的戏码,第一天大戏是《艳阳楼》《火烧裴元庆》,第二天是《战马超》《闹天宫》,第三天是《洗浮山》《古城会》。人们看到戏码的时候,无不瞠目结舌,戏码之硬史无前例,而且不同以往的是,这三天戏不从上午一直演到晚上,而是一天只演一场。此消息一出,震惊京城梨园界和戏迷。想一观陈家班戏的人纷纷来到戏园子门口,听说一张票从五百钱最后高抬到一两纹银。没一会儿工夫,门口贴出告示,三天戏票已全部售光。不管多少从远道而来的人嚷嚷着要看戏,要陈家班加演两场,可戏园子仍是告诉大家戏票已全部售光,不再加演。

当霍思纯得知此消息时,呆呆地坐在红木椅上思考了许久。陈琏琨这是怎么啦?再好的身子骨也没这么排戏码的呀!一个硬戏接一个硬戏地唱,这明显是在京城叫板哪!可说真的,京城还真没一个能应得了这几出戏连着唱的人。不仅戏好,而且要身体好。自己是唱不了他这些戏的。他心知,陈琏琨八成是知道自己跟他打对台的心思了。他轻叹一口气,心说,世上的人哪,也不知为了什么,总想唱对台戏,本来大家是可以好好相处的嘛。可转念又一想,戏是什么?戏就是饭碗,戏就是家小,戏就是生命。如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这个舞台上,还不如死了省心。别的可以不争,戏不能不争。对,马上找万鑫魁,看看他安排得怎么样了。

霍思纯让丫鬟叫女儿九红,丫鬟告诉他小姐今天唱戏去啦,得好晚才能回来。他又马上找来儿子,让他到戏园子把九红叫回来。霍达不解地问:“爹,九红正唱戏怎么回得来?那不赔银子了吗?”霍班主告诉他赔银子也得回来,不行你晚上顶她唱两出。霍达面现难色地说:“我哪顶得了她呀,那不叫观众给我喝倒彩呀!”听这话霍班主生气了:“平时干吗啦?叫你学,叫你练,敢情都跟屎一块拉出去啦?今天你唱也得唱,不唱也得给我唱。要是叫观众给你轰下去,就别再进我这个门!”霍达见父亲真动气了,便软下来说:“好好好,我去,我唱。可万一九红不回来怎么办?”霍班主这下更生气了,脸色发青地对他吼道:“你就告诉她,说我让她马上回来,家里着火了!”“好好好,我去我去,我这就走,这就走。”霍达吓得一溜烟跑出了霍家大院,心说,爹这是怎么啦?还从来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

霍九红急匆匆地赶回家里,问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霍班主面带愁容地把陈家班排戏码的事告诉了九红。九红不屑地说:“我当什么事呢,吓死我了。”九红用拿手绢的小手拍了拍心口,放松了心思紧跟着说:“多大点事呀,还非回了我的戏。我得赶紧赶回去,我担心哥的戏不灵,别再砸了咱的场子。”说完转身欲走,却被霍班主唤住。他告诉女儿他心里很不踏实,女儿再次安慰他,让他放心,不会有问题的,说完又要回场子唱戏去。

这时老班主终于拉下脸子问女儿:“我说话你听是不听?”霍九红见父亲真的动气了,便附和着说:“听啊,我不是怕哥那边出事嘛。”霍班主冷冷地说:“他出不出事我不管,叫观众轰下台,叫观众打个鼻青脸肿,那叫活该!让他长个记性,以后少游手好闲不练功。想吃霍家班这碗饭,那就得把功夫练得棒棒的。你今天的任务是马上把万鑫魁给我找来,我要他马上把这些日子准备的事一清二楚地给我说明白。听见了吗?”霍九红还从来没见过爹跟她像下军令般地说话,她知道此时老爹心里一定承受着很大的压力,便马上答应了爹的要求,换了身衣服奔宝利通商行去了。

正当霍班主闷坐家中之时,陆续从外面进来好几伙客人,见了霍班主,他们嚷嚷着山东陈家班不厚道,分明没把梨园界的朋友放在眼里,听说陈家班只请了张家班、马家班和关外黄家班去看戏,不请别的班子分明是区别对待。大家话锋一转又说陈家班更没把霍班主放在眼里,隔着一条街唱戏,分明是公开挑战霍家班。一会儿,霍思纯的家里便成了大杂院般不得安生,把霍班主吵得脑仁疼。他像不知道此事似的说:“能吗?不会吧?琏琨不是那种人哪。”

一伙人还是闹哄哄地叫骂个不停。他们一说让霍班主给他们评评理,二说既然他不仁,咱们也不能义,得想个办法整治陈家班。连戏园子老板朱马田也跟着叫嚷个不停,说这不光是戏不戏的事,这等于变相砸他的场子,不能让他们消消停停地唱戏,大家只听霍老板一句话。一时间,大家把霍思纯架到了高处。霍思纯笑了笑不说什么。他知道,这些人是有气吐不出,想把自己架到陈家班的炮口上去。这些年经历的风风雨雨,使他已经把戏班子里人们的花花肠子捋得再清楚不过了。他故意微笑着,一声不吭。他要让他们发泄,让他们使着劲儿吵嚷叫骂,再聚起一些人进来更好。

正在这时,霍九红带着万鑫魁来到霍家,霍班主让大家稍坐会儿,便领着万鑫魁来到偏房的客厅,听万鑫魁的情况。可万万没想到,万鑫魁见了霍班主面露难色,说下面的人连从票口到从别的班子里串的票加到一块不过三十多张。霍班主一听便蒙了,怎么还卖上票了?三天一共才三十多张票,还想拆人家的台子?不是做梦吗?霍班主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万鑫魁说:“肯定是有高人在后面出了招儿,不然不会是这种情况。”霍班主听罢便坐在椅子上说:“看来陈家班是有所防范,有所准备喽……”

原来就在陈班主决定背水一战的那天夜里,忽然有人来访,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北京的一个梨园人,名叫罗明申,年方四十,仪表堂堂。此人也曾是世家出身,但因家境不幸,后来慢慢败落,现在在别的戏班里唱二路老生。别看他戏唱得不敢叫人恭维,但此人非常好学,帮谁弄个剧本,帮谁拢个局,替谁摆摆事,讲讲情,非常在行。他对戏班子里的事情更是了如指掌,无师自通,因为他的父亲曾与乌夫人的父亲要好,所以听说陈家班来京,便前来拜望。他听乌夫人诉说了目前的情况后,便紧锁眉头。乌夫人觉得他毕竟是北京梨园人,对这儿的情况熟,让他帮着拿拿主意,罗明申便一五一十地帮着陈家分析情况。

他觉得强龙难压地头蛇,陈家班初来乍到,立足未稳,与霍家唱对台戏必处下风。陈琏琨听后觉得丧气。罗明申看出陈班主的焦躁,便对他说:“小弟有一计策不知当说不当说。”陈琏琨让他快说。罗明申问陈琏琨:“此番进京所图是名声,还是金钱?”陈琏琨说当然是名声啊。罗明申说:“以小弟之见,将计就计。既然设了对台戏,咱也不怕他,把戏码排得棒棒的,咱请人看戏。”“请人看?”陈班主没弄明白。罗明申说:“对,咱就请人看。而且只演三天,一天就一场。”

听到这儿,乌夫人好像明白了,说道:“对呀,咱和他较什么劲儿?咱就像往静静的河水里扔块大石头,砸它一阵波澜之后,转身就走,再看,没啦!”听到这儿,陈琏琨好像也一下开了窍般地说:“好!他给咱画的道道,咱偏不走。可怎么个请法呢?都请谁呀?”罗明申告诉他这里的门道可就大啦。既然要请,就要排场,得花点钱。陈琏琨一拍胸脯说:“花钱咱不怕,来的路上演了一道的戏,不就是进京来花的吗?”说到这儿,一屋子的人都乐了,仿佛拨开云雾见青天一般。罗明申接着说:“记着,哥哥,每场两百多人,这三场共六百多人,咱这回呀改个方式,不先放人进来,咱设票号卖票。国外的场子现在都这么干啦。”陈琏琨听着觉得新鲜,他显得非常兴奋,提着的心仿佛放下了几分。

罗明申告诉陈琏琨:“争取一张票都别落到外人手里。京城的达官显贵咱要送,进京的各大班主要给,京城梨园界有名望的和票界知名的人要给,自己的朋友也要给,大红帖子一张,每人备份厚礼,叫他们看看您的派头和阵势。”罗明申问陈琏琨:“京城梨园和进京的班子中有与哥哥特别要好之人吧?”

“有。秦桧还有仨朋友呢,哥哥我怎么还没有仨俩朋友?”

“好,咱就当仨吧。每个班子算五十人,咱每场给他们班子拿五十张票,告诉他们保证必到。再每场给梨园尊者、朋友、名票等送出三十张,这就一百八十张票出去了,再把剩余的二十来张票捏在手里,哥哥您的票怎么也该卖到一两银子一张吧?”

“嗯,差不多吧。”

“那好,咱窗口也别一张不卖,窗口贴上告示,想看戏者每人只限买一张。看准了真是想来看哥哥戏的,咱就卖他一张。这几十张票最后每张炒到三两银子一张,您这几场戏就叫火了。”

大家一听都乐了,祖盛如见世外高人般欣赏着眼前这位罗明申。要不说京城卧虎藏龙呢,自己真得学着点。只是陈琏琨听后拿不定主意:“一张票炒到三两银子不好吧?会不会犯说道?”罗明申告诉他:“犯不犯说道咱不管,只要咱在京城戏唱火了就行。”

这天晚上罗明申在陈家一直聊到很晚才走,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陈家人无不露出感激之情。乌夫人感慨地说:“真是地有险象环生,天无绝人之路哇。看来咱陈家班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啊。”这才使陈家人放下心来排出他们最硬实的戏码。

话说霍思纯气得坐在那里直喘,不拿正眼看万鑫魁,把霍九红臊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不是滋味。霍班主抬起屁股回到正堂客厅,大家又围过来,看他有什么办法对付陈家班,也好给他们出出气。霍班主思来想去后说:“我倒是不在乎什么,可我觉得这样下去,丢的不光是我一个人的脸吧?”说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可不是吗,霍班主说得有道理呀。

这时候有人说:“这件事已经不光是陈家班和霍家班的对台戏了,咱们大伙得站在霍家班这面捧着霍班主唱。他连唱三天,咱连唱五天。在京的班子和来京的班子的好角儿都站出来,来他个群英会。从大角儿到小角儿,咱站他个满堂。他不是戏硬吗?咱来他个人棒。这戏谁上哪儿看过?大活儿,小活儿,咱各班班主全应着,舞台上下站他个齐全。”边上一个班主说:“好哩,我看行。算我一个,不管来啥,只要霍班主一声招呼。”霍班主感激地冲他拱了拱手,表示领情的意思。这时候在场的人都纷纷表态,支持霍班主。马德海乐得涨红了脸,端着自带的小紫砂壶美滋滋地喝了口水说:“这下,可够陈琏琨喝一壶的啦。他这哪是跟霍家班唱对台戏呀?他这是在跟京城梨园界打擂。”赵玉铎忙说:“这话我可挑你的礼啦,我们是干吗的呀?他这是在和天下戏班打擂!”

霍九红和万鑫魁走进屋里,听人们这么一说,也觉得这不失为一计。为平息霍班主心里的火,万鑫魁马上表态:“这个对台戏所有班家的费用都由我出!”一句话惹恼了霍班主,他沉下脸子说:“班子里的人说话,你最好别插嘴。别总以为就你有钱,看看屋里谁像缺钱的人哪!”万鑫魁马上笑着说:“对对对,各位班主都是财东,我也只是想表示一下对各位的敬意罢了。”众人再次仔细商定了戏码和人头后,觉得心里有了些底,便兴冲冲地离开了霍家。

回屋后霍班主见九红面露不悦,也明白是方才对万鑫魁存在不恭之处。他告诉万鑫魁:“戏班子里面的事不同于你们商行的买卖,就拿方才来说,咱们不出钱,等于是大家自发的;如果咱们拿了钱,就成咱们纠集人马跟陈家班斗戏了不是?既花了大头钱,又落了一身的不是,叫人笑话。”万鑫魁向霍班主拱了拱手说:“还是老班主想得周到,这样不仅对事好,侄儿还省了一笔银子,可谓一举两得。”霍班主听后大笑说:“哪那么便宜的事?该花的钱你一分也少不了。”

万鑫魁愣了,不知霍班主什么意思。霍班主告诉他:“斗戏是什么?说白了还是斗人,斗钱。不给各班子的钱是可以的,但场子里里外外要披红挂绿,焕然一新。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打戏台也有打场子的一面,明白吗?”万鑫魁忙说:“明白明白。”霍班主又说:“请京城梨园界的三老四少,请社会上的名流绅士,不能都是拿一张嘴出溜的。每张帖子后面要备上一份厚礼。”万鑫魁听后似有所悟。霍班主接着说:“你还没全明白。我想,陈家班也一定会这样做,派人打听打听,他都备的啥,咱只能比他厚,不能比他薄。知道吗?”万鑫魁点着头说:“放心吧,老爷子,办这些事才是我的本行。”霍九红也一再叮嘱他,这次可千万要尽心点,别再像上次那样给爹个措手不及。万鑫魁拍了拍胸脯说:“这次绝对不会,我敢立军令状。”

就在陈琏琨的大戏上演之际,对街长安戏园也披红挂彩,气象一新。迎风飘动的彩带,彰显着舞台霸主临场的威风。霍家班贴出三天大戏的戏码,第一天大戏是《长坂坡》《汉津口》。霍思纯前面演赵云,后面演关公。第二天大戏是《战宛城》,霍思纯前演张绣后演典韦。第三天大戏《闹天宫》《闹地府》《闹龙宫》,霍思纯演孙悟空。剧中所有配演均是京城有名望的梨园世家的好角儿,连二三路活都由进京各大班班主扮演。好角儿配好角儿,名角儿捧名角儿,如果说陈家班班主是独木秀于林,霍家班便成了万树花似火。这种阵势历来不曾见过,当陈家听说霍家班排出这些戏码后,预感形势不好。

戏迷看了这阵势,便觉双方的戏好,而台后的戏则更加叫绝。大家纷纷站在戏园子门口品头论足,有的说陈家班的戏码硬,有的说霍家班的戏人气旺。关公戏的大比拼尚未开始,陈霍两家却在这里摆开阵势,亮出了刀枪。锣鼓声声渐近,上阵没有退兵,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能再去琢磨二三,不信邪的陈琏琨也不再找谁去商量应对的法子,决定披挂上阵,戏场交锋了。

夕阳渐渐西下,灯火初染华彩。京城的夜晚热闹非凡,戏园的门前车水马龙。两大武生对垒,梨园上演绝技,一饱眼福在即,焉有不来之理?只是要到谁家,这是今晚要抉择之事。两大戏班邀请的都是京城梨园有名望的三老四少,好戏的名人名票,各界的绅士名流,进京的各大班主尽管帖子和礼物都送到了府上,可这些人到底要到谁家,那便是他们的选择。

一支支画笔勾勒出多彩脸谱,艳丽的服饰装扮出鲜活人物。扮戏的后台更是一个其乐融融的地方,师兄师弟们喜笑颜开,窃窃私语。今晚陈琏琨上演的是《艳阳楼》《火烧裴元庆》。弟弟祖德帮着父亲唱戏,演花逢春和《火烧裴元庆》里的李元霸。祖盛的主要任务是帮着母亲和宽二爷接待要来场子看父亲戏的梨园老少和被邀请的各界人士。

等啊等啊,可除了这几位班主之外,没再来几个有名望的人。这是怎么回事呢?祖盛跑到门口东张西望,也不再见场子门口站着等票的人,火爆的气氛冷清了下来。祖盛觉得不对劲儿。正在这时一个常在这个园子看戏的戏迷告诉他说,这些人都跑长安戏园去啦,那边可热闹啦。他问那人怎么个热闹法,那人没好笑地说:“怎么个热闹,您自己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于是祖盛告诉宽二爷在这儿盯一会儿,他飞奔到对街的长安戏园。远远地见戏园门口车水马龙,一排排身着花花绿绿衣裳的人,迎接着一个个从黄包车上下来的阔绰之人。他们一个个手拿着大红帖子在大门口相互致贺,热情洋溢。霍九红和霍达向客人不停地鞠躬致谢。祖盛越走越近,见霍家所来之人都是京城各班子的好角儿和穿着讲究的社会名流。怪不得自己家门前如此清冷,原来这些人都捧霍家班场子来啦。见此情景他心头一阵沉痛,心说:“爹爹呀爹爹,看来咱陈家班今晚要兵败广合啦……”

锣鼓声声催开场子。一出《艳阳楼》演得出神入化,做派令人叫绝。趟马、圆场如行云流水,刀花、枪花干净利落。“好功夫!”台下传来阵阵叫好之声,掌声如雷鸣般轰响。《火烧裴元庆》演得更是叫场内观众大呼小叫,激动不已。身披长靠的陈班主鹞子翻身如海底捞月,下着三寸厚底从两张桌翻下似燕雀翻飞,特别是手持的两个大锤,在场上纷飞入云,扔上去的大锤落下来时却总是稳稳当当地落在陈班主手拿着的另一个锤上,绝戏中的绝技。谁都知道,没有五年八年是练不出这套锤技的。这两场戏他演得出神入化,无以言表。台下的几位班主边看边说,这戏看着过瘾,太过瘾啦。霍家班的场子里无论如何是看不着这戏的。

的确不假,霍班主着实唱不了这戏,可霍家班每晚的场子里却是高朋满座,喝彩声连连。大戏《长坂坡》从开场到结束,掌声几乎不曾间断,老班主稳稳当当,不急不躁,彰显出大将风范。场上捧角儿的角儿们也都是京城梨园世家,都有名望,更为他的戏增添光彩。长坂坡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一杆大枪在老班主手中运用得相当精到,每个枪花的下场,均博得台下轰动掌声。《汉津口》中的关公更让他演得炉火纯青,气贯九州。台下的人均把双手举过头顶,以示祝贺。众人拍手高呼:“好角儿!好角儿!”

连续三天大戏几乎都是同样的模式,同样的结果。陈家班的戏好,霍家班的场热。从第二天起社会新兴起的各种报刊纷纷以《全国梨园各路精英会聚长安戏园》为题,宣传了霍家班三天大戏演出成功。虽说罗明申也找了几家报社报道了陈家班演戏的盛况,但分量不够,数量有限,如泥牛入海,几乎无人问津。明摆着,这一局对阵,终以陈家班的失败而宣告结束。

演出结束的那天,霍家班的场里场外一片欢腾景象,而陈家班的场里场外则显得清冷。当卸下服装的那一刻,陈琏琨从未有过的疲倦周身袭来,他一头栽倒在桌旁,被家人抬回家中。身边的好友和几位班主都不觉替陈班主感到痛心。他们深知这场对台戏已经不只是与霍家的对垒,仿佛是与京城梨园界及全国众多京班的较量,小小陈家班怎是敌手?

来看陈班主的人都觉得京城梨园倚仗势力这样欺负一个外地班子实在过分。乌夫人也劝陈班主回山东,有的是地方唱戏,有的是地方挣钱,干吗非在这儿受窝囊气?两个儿子的意见却不同。小儿子的想法和母亲一致,认为再留下去不值得,初来乍到就给咱使这么大个绊子,关公戏大比拼,还不把咱吃了。大儿子祖盛却不认同他们的想法。他劝慰父亲:“虽说咱初战不利,但是非自有公论。咱是初来乍到,没有根基,也正赶上唱上了对台戏,他们向着霍家。这里面有几种因素:一、京城唱戏的世家抱团欺外,也正是因为爹戏唱得好,咱陈家班在全国的名声太响,他们合着伙,给咱提个醒,别小瞧了他们。二、进京的班子也明知这次全国的各班子关公戏比擂压根没他们什么事,最终还是在咱们陈霍两家产生头筹,所以他们鼓动霍家压派咱们,帮着霍家把咱扳倒,这叫少一个对手是一个对手。之后他们再借着这件事抓霍家的不仁不义,把霍家搞垮,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大家觉得有几分道理,祖盛咳嗽了两声接着说:“他们这种拉着大帮对付人的招儿也只能是一时,再整他们也整不起,因为京城梨园的恩恩怨怨本来也不少,他们不可能总这么帮着一家去欺负一家,连他们自己都觉得不讲道义,不人性。所以咱们不能走,不能一碰硬就服软。只要挺过了这一阵儿,我相信,事态肯定会发生咱意想不到的变化,到那时候,咱再是去是留,都出入从容。如果咱现在一走,可就叫梨园界笑掉大牙啦。”

陈班主觉得大儿子说得不无道理。宽二爷也在一旁劝陈班主,说:“班主哇,咱练了一辈子功,受了半辈子苦,不就等着在行内出类拔萃,拔得头筹的这天吗?眼前这点事算什么?咱得学先人刘邦,学韩信哪。”这时祖盛又对父亲说:“爹,您要是不信,我把话撂在这儿,不出几天,进京这些班子的班主肯定都会来看望你,而且会骂霍思纯不是东西。”父母觉得儿子说得在理,便决定不回山东。

事情真如祖盛所料,几天后,正当陈家人在家里聊天之时,进京的各班班主纷纷前来拜望陈班主。不大的小屋一会儿便挤得满满当当,把乌夫人和大儿子祖盛忙得不可开交。可对台戏结束才没几天,班主们相见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间室内显得有些尴尬,还是湖北班子的赵班主为人老实,先开口说:“本来我们是该来捧场,谁知霍班主也把帖子送到班子里,人家是京城梨园大户咱哪敢得罪?所以如有冷落陈兄的地方,希望陈班主多多谅解。”陈琏琨告诉大家也甭误会,咱各班云聚京城可能有的地方让人挑礼也在所难免。霍班主可能挑他的礼了,这一两天他亲自到霍班主家里拜望,给霍班主赔个不是,也就是了。

几位班主马上替陈琏琨鸣不平:“凭什么看他呀?咱又没什么不是,要看得他来看咱们才是正理。”大家纷纷说对。陈琏琨告诉大家:“所谓戏是死的,人是活的。走在一座桥上,大家都得让着点,如果都依着自己的性子,难免都要掉进水里。”

正在这时,另外几位与陈班主要好的张班主、马班主、黄班主也到了,黄班主知道自己是干什么来的,他极其热情地与这些班主打招呼,帮着陈琏琨打场子。心说舞台上咱使不上劲儿,但这出戏缺了我可不成。听了几位班主歉意的话后,他跟着说:“兄弟们,咱本来就是外帮秧,咱自己再不抱着点团儿,那还不散花了吗?难怪人家把咱排在下九流,都到这份儿上了,还扯这些没用的干吗?”大家一听轰地笑了起来,觉着话糙理不糙,说的是这么个理儿。

乌夫人已命人在北京全聚德烤鸭店买来了几只烤鸭,又做了好几道陈家很有特色的好菜,摆满了桌,陈琏琨取出好酒,将各位班主请进餐厅。一时间笑声阵阵。陈家班迎来了失败后的第一个喜庆日子。乌夫人出了餐厅心说奇怪,咋这么齐呢?这几位班主咋也来得这么巧?大儿子祖盛笑嘻嘻地告诉母亲,是他把这几位叔伯请来的,专门帮着爹唱好今晚这出《温酒斩华雄》戏的。母亲不得不佩服大儿子的机灵劲儿,心说,儿子真是出息了。

第二天,陈琏琨前来拜望霍班主。霍班主仍是笑容可掬地将他迎进室内。大家坐定后,陈琏琨说:“听说霍班主前几天唱了几天大戏,正赶上自己的班子也忙,没能一睹班主风采,甚是遗憾。”霍班主说:“都是吃这口饭的人,戏比天大,有天大的事,哪能分神去做别的,是吧?不过听说你戏唱得还是不错的。”霍班主言语间带着些许尊者姿态,也潜藏些许胜利者的骄傲。见过这些世面的陈琏琨也并不计较话里话外,接着对霍班主说:“兄台比愚弟年长几岁,今后兄弟如有不到之处,还望兄台多多提醒,多多指教才好。”

本来是句客气话,可霍班主并不客气,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捋了捋松散的鬓发,抬起眼皮对陈琏琨说:“按理说是这么个理儿,可京城不比山东。在京城唱戏自然有京城的规矩,什么戏该唱,什么戏不该唱,什么戏先唱,什么戏后唱都是有说道的。京城的世家不少,弄不好会受到众人的指责,会捅娄子的。”陈琏琨笑了:“唱戏只为糊口罢了,想不到里面还有这么些说道。”“当然。”霍班主说得非常坚定,接着又说:“糊口也要讲个分寸。看到街上的狗了吗?看着骨头和肉的话,那也得领头的狗先吃呀。”听了这句话,陈琏琨心里很不舒服。他问霍班主:“以霍班主之见,兄弟在京城这戏该怎么唱?”霍班主拢了拢头发说:“既然你问到这儿了,我就有什么说什么啦。在京城你什么戏都可以唱,唯独关公戏不能唱。”

“为什么?”

霍班主眯着眼看了看有些不忿的陈琏琨说:“因为这是京城,这是我的地界,你在这儿唱关公戏,我便视为对我霍家的挑战。”

陈琏琨不解地问:“堂堂京城只你一家唱关公戏,别人不能唱了吗?”

“别人唱可以,你不能唱。”

“这是为何?”

霍班主笑了,说:“这个你心里明白。”陈琏琨脸涨得通红,心说,这不是欺负人吗。他又问:“难道我在京城就唱不了关公戏了吗?”霍思纯想了想说:“也不是不能唱,要唱也可以,就是你必须拜在我的门下。”陈琏琨这下可火了,他腾地站起身来对霍班主说:“霍班主,你欺人太甚。想京城的梨园是梨园人的梨园,京城的戏也是唱戏人的戏。这关公戏陈某是唱定了!霍班主,再会!”说完,陈琏琨拂袖而去。

大京班

大京班

作者:佚名类型:历史状态:已完结

本书通过一个京剧人的成长,讲述梨园人的恩怨情仇,悲欢离合。小说编织出梨园内外诸人丰满、传奇的人生故事,在以独特的视角书写人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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