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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居安周述微小说 阮居安周述微全文免费阅读

时间:2020-06-03 07:11:06编辑:妙竹

阮居安周述微是作者佚名最新写的小说里面的男女主角。小说以形式来叙述,大大增加了难度。可想而知,作者对它倾注了多少心血!那么阮居安周述微的结局如何呢,我们继续往下看连续两年梦到神秘的互联网大神周述微的过去,阮居安一时手贱,上网爆料。本以为充其量就算个狗仔,没想到,在他眼里居然成了间谍???还要跟他签订同居协议,否则就要数千万的抵押,阮居安只好识时务地连人带猫签字认输。前男友回国,阮居安的过去被揭开——她也曾张扬耀眼,只是心魔难破,才落得如今平平无奇的地步……幸好,周述微一直都在。一场针对周述微的阴谋开启,他对她避而不见,可他带她堪破心魔,走出过去,她又怎能放得了手?世界这么大,何其有幸,刚好遇见你。

《居安不思微》 第四章初恋与“现男友” 免费试读

01

有趣,实在是有趣。

欧阳故作惊讶地叫出声,望向阮居安和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的目光充满了兴味盎然的意味。

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他们了。

周述微费了大力气狠追不得的人,居然在和人相亲?他有些解气地想,周述微你也有今天啊!

欧阳从来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主,挑破就是存了看好戏的心思。

阮居安脸上表情十分精彩,尴尬,底气却有些不足,说道:“瞎叫什么?谁是你嫂子!”

欧阳耸了耸肩,笑得很欠扁:“虽然阿微不在,可还是要按规矩来的。”

他恶趣味地故意去看对面男人的反应,而张晨阳已经脸色苍白地站起来。欧阳蹙眉,这张脸……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与欧阳的迷惑不解不同,张晨阳却是一眼认出了他。从那栋小楼回去之后,方衡对他进行了好一番科普,对在场的几个二世祖他真是记忆犹新。

他本以为这个女孩看起来温和居家,谁知却和那几个公子哥儿搅在一起,真是人不可貌相。

电光石火间,他脑海里闪过一张照片——那红色小楼中见过的那张照片上的人,原来是她!

想到这里,张晨阳再也坐不住了。他忍气吞声站起来,冷冷地说道:“原来阮小姐有男友了,既然如此,何必再来羞辱我?早说清楚就是了,我不会自找没趣。”

他心里早已经断定阮居安是个不安分、水性杨花的女人。

说罢,他拿起风衣外套,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阮居安张口结舌地愣在原地,气恼地看着欧阳——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我刚才打了电话叫阿微来。”欧阳脸上满是无辜,“恰好他在附近,我又碰巧看到了你。”

想到刚才那句“嫂子”,她的脸就忍不住黑下来:“我和周述微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欧阳笑眯眯地回了句:“我知道。”

阮居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根本不在意。

她怎么感觉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了?

这时,落地玻璃窗外闪过一个男人挺拔的身影,接着只听见玻璃旋转门上风铃晃动的声音,周述微已经从外面大步走进来。也许是刚从宴会上下来,他穿得很正式,身上还带着一股酒香,冷冷的。

阮居安躲躲闪闪不敢正眼看周述微,欧阳却看得津津有味,上前几步拍拍他的肩膀道:“人我交给你了,阿微,还是要加油啊。”

老婆不要被人家拐了。

“少废话。”周述微木着一张脸答道,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将她往门外拉。

周述微的手劲很大,精瘦的一个人,手臂却硬得像铁臂一般,阮居安挣了几次没挣出来,脸憋得通红。外面的风有些大,对面希尔顿酒店门口停了几辆豪车。她终于愤怒地甩开他,说道:“我相个亲,碍你什么事了?你朋友叫你来,搞得像来抓奸一样。你进去跟他说清楚我们什么关系。”

周述微倒是笑了一声,他用一种嘲弄的语气说道:“你还挺会转移重点,少装了。”

深秋的阳光浓烈却没有温度,照在女人白得如细瓷般的脸上,细细的茸毛清晰可见,他不动声色地别开了眼。

她脸颊上有些带着怒气的潮红,道:“装……什么?”

“你真以为TLSC做事一点儿痕迹也不留吗?看在我们有过几面之缘的分上,告诉张晨阳,收敛一些。”

居然打着相亲的旗号接头?真是……有创意。

阮居安听得云里雾里:“TLSC?张晨阳?”

周述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显然是看她要装傻到什么时候。

阮居安完全蒙了——他到底在说什么?

她懒得再纠缠,于是说:“好的,那我可以走了吗?”

周述微简直要被气笑了,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阮居安没留神,踉跄着靠在身边的车上。挡风玻璃上的凉意一点点沁上来,自己的胳膊又被狠狠抓住,生疼。他俯身凑近她,男人幽深的目光盯向她,鼻息就在方寸之间,说道:“我没有开玩笑。”

他们离得很近,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手臂传来的热度真切灼人,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眼神躲闪着低声呵斥:“放开。”

周述微语气轻慢:“除非你告诉我,TLSC的老窝在哪里?”

阮居安眉头微蹙,而后舒展开,她轻声道:“那我告诉你。”

周述微一扬眉,认真地看着她。

阮居安声音猛然提高:“救命啊!有人耍流氓啦!”

这时,街对面突然响起口哨声,PTR那几个年轻人刚从希尔顿出来,眼尖地见到熟悉的车牌,又看到老大将一个女人压在车边,这香艳的一幕,不借机起哄不是男人啊!

察觉到男人手臂一松,阮居安一脚用力踢出去,尖头漆皮的高跟鞋受力,男人似是发出一声闷哼。周述微还未反应过来,阮居安已经快速地从他臂下钻出去,飞快地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火速逃离现场。

几人眼见周述微掸了掸裤脚,神情不悦地看向驶远的车,偏偏孙杰不怕死地来了一句:“老大原来也用强的啊!”只是看上去,不大管用的样子。

几人贼眉鼠眼地互相看看,心照不宣地偷笑。

周述微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火气:“我刚想起来,还有个模块数据没出,你们谁回去查一下?”

一群本来闹腾得不行的大小伙子全瞅着孙杰,孙杰一副苦瓜脸:“不是吧,老大?说好了今天休息的!”

周述微语气冰凉:“本来是休息日,但看你们精力这么旺盛,不加班可惜了。”

02

从那天后,阮居安路过603都是躲着走。有一次听见周述微准备推门,她情急之下,急忙闪进旁边的病房,“砰”地关上门。

她听到了自己心跳的“怦怦”声,一转头,便看到里面的病人正面色古怪地盯着自己。

他试探着问道:“护士小姐,我……我能出去了吗?”

阮居安干笑一声:“可以。”她忙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补充一句:“刚才有人闹事。”

病人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

她心不在焉地走出门,楼梯转角一闪而逝的背影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她猛然瑟缩了一下,那些快要忘记的东西,在一个瞬间张开血盆大口将她吞没。

那无比混乱乖戾的十七岁,楚河汉界般将她的生活一瞬间分割成两半。

十七岁之前她生活得无忧无虑,父亲阮城是知名高翻,工作忙碌,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宠上了天。反而母亲冯景严厉些,大概有职业原因,毕竟女律师听起来就是“强势”的代名词。她的记忆还勉强和幸福沾边。

那年阮城的初恋易连连从美国回来。世人说最让人唏嘘的两件事,也不过英雄末路,美人迟暮。她老了很多,但眉宇间仍依稀可以看得出年轻时候的光艳逼人。当年她在人人称羡中嫁了富二代,一起到美国过上了天堂般的日子。

然而好景不长,她的那个油头粉面的老公据说是被狐朋狗友教唆,染上毒瘾,将家业败得精光,为了筹钱还要丧心病狂地将她卖掉。她费尽心力偷渡回来,年近半百,一无所有。

命运待她无疑是宽容的,当年的穷小子早赚得不菲家资,在业界声誉极好,他甚至决定为了她离婚。

也是在同一年,向来被看作乖宝宝的阮居安开始逃课、打架、抽烟,还将头发染得花团锦簇。只是,她仍旧保持着高居榜首的成绩。那个时候的阮居安早已经清楚,这是她任性妄为的最后一张护身符。

以冯景的性子,是不容易咽得下这口气的。易连连英文不错,被阮城托人安排到一家外资酒店做大堂经理。没过多久,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她做了人家的小三。冯景找人尾随威胁她,作为一个律师,她用尽了一切不光彩甚至不合法的手段,直到最后阮居安的话让她直接泪崩。

她声音里带有显而易见的嫌弃和厌倦:“妈,别做无用功了,放了我爸吧,他心已经不在这儿了。给大家都留些脸面,不好吗?”

财产分割等一切事宜都很顺利,法庭上法官慈祥地问阮居安要跟谁,她毫不迟疑地回答:“跟我爸。”

她要好好看看,这女人是怎么心安理得地和她的奸夫过他们的小日子的。

答案让所有人都很意外。易连连得体地摘下黑色小羊皮手套,笑得满面春风:“你好安安,这是你爸的家,也永远是你的家。”

阮居安脸上挂了乖巧甜蜜的笑,她踮起脚,凑在易连连耳边,用一种异常甜腻,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小妈,因为你,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好了。作为回报,我会好好对你的。”

易连连脸上的笑容不变,说:“好的。那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不是省油的灯啊,哪像她那个傻妈妈,长了一张精明脸,干的全是傻事。

一切都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直到后来,她遇见了一个人。

天堂地狱,一念成魔。

“叮——”呼叫机的声音响起。

一定是看错了,她打了个寒战,喃喃道。

03

当晚阮居安睡得很不好,恍惚中那种片段式的记忆一帧帧袭来,第二天去上班时候带着两只熊猫眼。

她到了科室,第一件事情是换上护士服。例行检查器械时,她莫名地想起上次梦到周述微的情形,一个念头突然击中脑子,让她通体发寒。

冰冷的金属触感像从指尖直抵心脏,她突然想到那天做的梦有什么不对了!

那个梦中,她的感官完全是存在的,包括声音、色彩、触感,甚至……她可以真实地感受到周述微的喜悦、悲伤和愤怒。

血!

而就在当天,她的手被试管的残片扎破,她的血跟他的血融合在一起!

“血液中含有血浆、血细胞和遗传物质……”她喃喃着。

所以……血液中最大的秘密,是记忆吗?

最开始是奇怪的梦,然后是在遇见梦中人之后,他们之间各种奇怪的变化。受唯物主义的教育活了二十来年,她突然觉得自己对世界的理解和信仰几乎摇摇欲坠。

鬼使神差地,阮居安脑中闪过一个个荒谬的念头——如果唾液呢?如果……接吻呢?

后来周述微来找她,次数多了,临近几个科室的护士私下议论纷纷,有人就感叹:“咱楼又要出凤凰了吗?”

宋菲将头发放下来,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语气中有显而易见的愤恨:“先看清楚真假少爷吧,别一腔心思扑上去,最后扑了个空。”

“我可听说了,科技新贵,PTR大中华区总裁。我哥是企鹅公司资深架构师,对Zeu的评价都只有‘深不可测、前途不可限量’几个字,我说……”她不怀好意地盯着宋菲道,“你这羡慕嫉妒恨也太明显了吧?”

宋菲心思被戳破,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有钱人家的少爷就是玩玩,你们还是太天真了。”

“是是是,追你的都是真心,追别人都是玩玩。”

阮居安对她们这些议论有所耳闻,她心不在焉地想,她倒是对原因心知肚明,可惜没什么用。

手机“叮”地提示了下,今天的日期上有个触目的红圈。她有些烦躁地将日期提醒删除,嘲讽地想,呵呵,同学会?她去做什么?等着昔日那些同学来看她的笑话吗?

就让她在这个泥沼里腐烂吧。

要不是那个突如其来的梦打乱了她的所有生活,本来不必将那些纷扰的人事牵扯进来。

阮居安烦躁地踢了一下桌子,电脑屏幕忽地闪了一下,走廊里突然响起一阵骚动。她探头看了一下,才发现几个人围在控制室面色严肃地说着什么。

下午才听说是全院系统出现故障,总控中心请了网络维运的大牛们做了查探,总算恢复正常。

下午从住院部去药房拿药,她隐约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病房门半开,似乎是她那个相亲对象……张晨阳佝偻着身子坐在椅子上,凝固成雕塑。她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推开门。

她想了想,便又去找孙护士长请假。

护士长的小孩肺炎痊愈,已经出院,她向来好说话,看阮居安脸色不好,当即准了。出医院时,她伸手打了车决定回家。

她没想到出租车沿途竟然又经过她高中的母校S中。

S中是百年名校,光绪年间就有了学堂的前身,杰出校友车载斗量,设奖学金、捐物资、捐楼丝毫不手软,如今百年校庆,更是声势浩大。

恍惚间想起很久以前,她跟傅克声抱怨,说以后混得差了,都不好意思来参加典礼。傅克声刚从实验室出来,揉揉眉心,温和地笑:“没事,不让校友给你捐款就是好同志。”

“那可说不定。”她像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转了转眼珠,说道,“那你替我捐。”

“好。”他从善如流。

“捐多少?”

他指指自己。

阮居安笑得见牙不见眼。她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他这样芝兰玉树般的人的喜欢。那时候的快乐像从心底里流淌出来的,她觉得自己太幸福了,这种幸福简直像是偷来的。也许真的是偷来的,所以最后会被毫不留情地收走。

她正要关机时接到姜昕的电话,果不其然,又是让她跑腿。

“我这儿盯现场呢,走不开。拜托拜托,能帮我送到四季酒店吗?就衡山路那个。条件随你开,以身相许都行!”

阮居安包里常备了一把姜家的钥匙,她只好答应下来,让司机转道。她去帮姜昕取了U盘,又匆忙赶去四季酒店。

阮居安班级的同学聚会正在四季酒店举行。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像是山雨欲来的阵势。她穿着深灰色羊绒大衣站在四季酒店的玻璃旋转门前,突然有些心生怯意。

躲在台阶的一侧,她拨了姜昕的号码,响了好几遍却无人应答。

她走进酒店,侍应生彬彬有礼地给她指了路。乘电梯来到会议室门前,姜昕看见她后激动得“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她真是被上司骂惨了。

“你别这样,我是个正经人。”阮居安伸手擦掉脸上的口水。

侍应生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俩,边走边看,若有所思。

“行吧,那我走了。”她摆手。

姜昕冲她妩媚地眨眨眼睛,送了个飞吻。

她下楼,右转,四季酒店的走廊由大理石铺面,头顶一盏一盏的灯散发出点点柔光,像夜里即将卷起无数暗涌的海面。

她没想到会猝不及防地同秦之清撞上。

秦之清一袭盛装,显然是经过了精心打扮,首饰在发间、颈上熠熠闪光,整个儿看起来明艳动人。

落地玻璃上映着清晰的人影,她穿着灰色大衣,头发蓬乱,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

于是她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

秦之清歪头,嘴角噙笑:“怎么还不进去?等人?”

阮居安手心有些出汗,微笑着答道:“没有,要走。”

接下来,果不其然是那句“来都来了”。

秦之清亲昵地上前,笑吟吟地挡在路上不许她走。电梯停下,一拨人“呼啦”拥出来,有人惊喜地上前叫道:“安安?”

“学神!失去你消息好久了!今天这一趟真是值了。”

“居安,坐我旁边!”

阮居安被一群人簇拥着昏昏沉沉地走了进去,里面是大的宴会厅,布置得十分隆重。

她有些恍惚地听着周围的嗡嗡人声。

“你在哪儿高就啊?听说已经进中科院了,前途无量,前途无量!”

她忘了那人名字,只记得在班级榜上排十名左右。

“哪里哪里,咱们这届大神太多,我排不上号。”那人显然也很得意,只是故作谦虚,“咱班秦之清,Q大本硕,听学计算机的同学说,她拿了个很了不得的offer啊。还有隔壁班的傅克声,约翰霍普金斯医学院毕业,师从大牛教授啊,直接步入北美金领阶层,说不定下次见他只能在电视上了。”

秦之清掩着嘴笑,眼里闪烁着光,漫不经心地说道:“他回国了,如果飞机没有晚点的话……今晚他说不定会来。”

现场顿时像炸开了锅似的,显然女生们记忆更深刻一些,更有人不时看向阮居安。

有个缺心眼儿的直接嚷嚷出来:“什么时候喝喜酒啊?”

周围重影的画面、人像一刹那归位,她心下一慌,终于来了。

“他的喜酒估计快了,我的还不知道。”

整张桌子顿时一片寂静。

当年阮居安和傅克声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高中时他们虽然都是老师的宝贝,却是完全不搭界的两种人。

阮居安性格张扬高调,学习拔尖对她来说,是种让人羡慕的天赋,本人却很让老师头疼,十足的不良少女。傅克声是传统意义上的校草,特正面那种,在年级里可是一呼百应,开挂一样的存在。不少女生对他示好,只是他温和礼貌的外表下,是切切实实的疏离冷淡。他对女生一向是很有绅士风度的,除了阮居安。他对阮居安,是明明白白的厌恶,还在学校起过些不大不小的冲突。因而,大学期间他们在一起的事情爆出来,跌破了不少人的眼镜。只是后来两人分分合合便没了消息,阮居安更是从同学圈子里消失了。

沉默了十几秒后,有人试图打破尴尬,转移话题道:“学神,你现在在哪儿高就啊?说出来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仰慕一下。”

这是她高中同桌奚月。阮居安在心里苦笑,她倒是真没恶意。

她平静地回答道:“在三院当护士,谈不上高就,混日子罢了。”

奚月听了,一副张口结舌的表情,明显想说什么,却硬生生把话吞了下去。

话筒响了一下,主席台上有司仪开始抑扬顿挫地致开幕辞,大家都转过头佯装认真地听,这茬便被心照不宣地揭过去。

阮居安敛了神色,嘲讽地看了一眼交际花似的在同学前妙语连珠口若悬河的秦之清。

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秦之清心里只觉得无比快意。当年的“别人家孩子”,现在泯然众人,她才是那个命定的“天之骄女”。她有光灿灿的未来,阮居安一辈子最多只是当一名护士长,而后在日夜颠倒中飞快地老去。

那个整日被母亲在耳边念叨的名字,那个梦魇一样挡在前方永远也追不上的身影,终于被她远远甩至身后。她终于摆脱了。

她笑靥如花地环顾四周,看到大厅入口的身影时,眼前一亮,矜持地招招手。

傅克声穿了件深色开司米大衣,围巾搭在手臂上,语气清淡:“抱歉,我来迟了。”

那声音像个惊雷在她耳边炸开。

阮居安觉得自己手在抖,于是轻轻放下水杯,将手藏在大衣兜里。

那个人,那个人终于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那曾在心里被千万次描摹的眉眼,眼里笼了千山万水,萦绕了万年的雾气,他平静地说:“安安,很久不见了。”

阮居安猛地站起来。她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失态,可终究忍不住。

“不好意思,我临时有点儿事情,先走一步。”

这话接得又突兀又生硬,所有人面面相觑,还是秦之清先出声:“居安,克声才回国,你不会连这点儿面子也不给吧?”

阮居安看向秦之清,她脸上的笑透着讥诮:“你想让大家知道的,大家都知道了,该看的笑话也已经看了,我还留下来做什么?”

秦之清脸上有些挂不住,说道:“只是老同学聚一下,哪有这么严重?没想到你对我的成见挺深。”

阮居安深吸一口气,笑得很公式化:“成见这种东西是相互的。那,我和他两个中留一个,你选。”

秦之清被堵得张口结舌。傅克声垂眸,温声道:“我只是路过,跟各位打个招呼。我刚回国,还有事要处理。很抱歉打扰了大家的兴致,我先失陪一下。”

他行事向来是这样不动声色地面面俱到,对她根本是无底线地纵容、退让,无论她对或错,哪怕她无理取闹。

其实,自始至终都是她无理取闹。

泪意突如其来,不等傅克声走开,她咬着唇,拽起搭在椅背上的衣服,一声不吭地冲向门外,却不留神撞到了人。

她慌乱地说着“对不起”,有些茫然地抬起头,雾气后的人影逐渐清晰。

她喃喃道:“孙老师。”

孙老师像丝毫没有变化,依旧戴着那副茶色眼镜,他打趣道:“又不是学生时候了,怎么见了我还跑?”

孙老师有别的事情要忙,只略略说了几句话就离去了。她重新坐回那张桌子上,傅克声也没走成,饭桌上的气氛反而比之前更沉闷。

三三两两的话题都围绕傅克声展开,回国、职业规划、医患,全是热点,况且他从学生时代起就已经是闪耀的明星。

奚月在同秦之清说话,她才签了网易,一脸羡慕地问道:“在PTR的Zeu身边工作感觉如何?自从他真人在媒体露面,我办公室的几个小姑娘天天舔屏,好想见见活体版回去嘚瑟嘚瑟!我跟她们吹三遍了,都知道我有个同学是PTR的女强人,别让我丢脸啊!”说完她做了个“拜托拜托”的动作。

秦之清心里得意,面上只矜持一笑:“我老板人很不错的。”她想了一下,眨眨眼睛:“他就在楼上,参加一个互联网论坛,PTR要竞标个新项目。你等等,我有办法。”

阮居安一声不吭地坐在一旁听着七嘴八舌的八卦,安静得有些过分。

刚才起了那场冲突,整张桌子十来个人基本没什么人敢同她讲话,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触了她的霉头。

她就不应该出门,更不该走进这酒店。凡人想抵抗墨菲定律的下场,就是被无情地扇了一巴掌又一巴掌。

她喝了一杯酒,又喝了一杯。旁边同学推杯换盏时的眼神她不是没看到,爱谁谁,也许情场失意,也许人生惨淡,谁在乎!阮居安喝得有些飘,直到看见周述微本人出现在她面前,皱着眉头低头看她。

“周述微?又是你!”她喃喃道,“这次,你是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梦里?”

周述微扫了眼面前的情形,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浑身被酒烘得暖洋洋的。她伸手在脸上拍拍,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问道:“大会议室在几楼?二十三楼?”

他十分不客气地答道:“会议刚结束,问这个做什么?”

阮居安觉得自己眼前的世界在旋转,她咧开嘴角笑了笑,看起来有点儿傻,说道:“我等人。”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问:“等谁?”

她努力地想:“等……等……”

秦之清看着这一幕,僵立在原地,一副如遭雷击的表情。

“Cindy,找我什么事?”

秦之清咬咬下唇,道:“老板,我……我刚才想到有一个问题要问。”

周述微对这个勤学聪明的新进员工印象很好,他耐心地问道:“什么问题?”

“我想……老板……是这样的……”

秦之清飞快地想着措辞,脑中一团糨糊,话却突然被人打断。

阮居安眼睛被酒气熏得发亮,似笑非笑道:“你想找我男朋友,问什么?”

她颊上一团红晕,室内热气扑上来,她身上有酒香,整个人软乎乎地扑在他身上。他不动声色地扶住她,将她的大衣从椅背上拿起。

好像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男朋友?呵。

只是他总不能跟一个喝醉了的女人计较,只好将阮居安扶住,对秦之清微微点头:“那我们先走了。”

众人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后,这才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阮居安所在的这桌,从事互联网行业的人过半。他们是理科班,多数学的通信、电子工程,在座的大多数听过PTR亚太区总裁Zeu的大名,所有人内心都在啧啧赞叹,不愧是学神啊!

他们都隐约听说过阮居安学业出了变故,自此一蹶不振,没想到人家转眼间就把他们圈子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至高神拿下了。别人是在哪儿跌倒从哪儿爬起来,她是直接张开翅膀飞走。

以前征服世界,世界塌了,马上转头搞定征服世界的男人,行动派,毫不拖泥带水!高啊!

众人的表情都带了些不可言说的异样。

傅克声自始至终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手紧紧攥成拳,垂眸掩去所有情绪。

奚月瞪大眼睛,小声道:“之清,怎么回事?”

晚上这一连串的意外,让她看得目瞪口呆。

秦之清脸色惨白,半晌后咬牙道:“以Zeu的身家背景,自称是他女友的人多了去了,阮居安这样的,当然得主动点儿嘛。Zeu根本没接她话茬,只是对女士的基本礼貌而已!我倒要看,她这一头热上赶着能到什么时候。”

奚月没敢多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周述微这样冷淡的人,刚才那一举一动何止是紧张在意,简直是时刻盯住好吗!话说回来,安安真的是很强啊!这桃花,一朵比一朵长势喜人,哪像她,全是烂桃花。

秦之清内心情绪却翻涌不息,她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愤恨,她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她当年***裸又嚣张地抢走傅克声!她还记得阮居安满脸都是优等生的骄矜和乖张,尽管她们勉强算是“好朋友”。

“之清,你别和我争。”

“傅克声他本来就是我的。”

更何况,她比谁都清楚当年阮居安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得到傅克声!当年那个只会躲在阴暗角落伤心哭泣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她的手在裙旁紧握成拳,片刻后缓缓松开。

她只恨那时自己太弱,现在她决不会再把任何人让出来。

阿声……

她有些悲哀又有些眷念地看向傅克声,他却已经沉默着吞下一杯又一杯酒。

风波眨眼间隐匿于无形,有人问他:“克声,你回国之后有什么打算?”

他温和地微笑着,轻描淡写道:“几家医院都在接洽,我还没有拿定主意。”

众人七嘴八舌起来。

“中心医院心外蛮不错。”

“比不上三院,牌子硬,就是门槛高,能进去的都有背景。”

傅克声微笑地听着,不时点头。秦之清心头骤然一凉,三院,阮居安可不就在三院吗?

04

时节即将进入隆冬,刮在脸上的风多了几分肃杀。

阮居安被风吹得精神一振,搓了搓脸。

车内一片黑暗,时而有一晃而过的车灯打在玻璃上,流光似的,像荒诞的瑰丽梦境。旁边坐的男人,周身萦绕着一股隐隐不可忽视的气息,阮居安觉得似真似梦,却没料到对方先开了口。

“男朋友?”

好在光线暗,看不清脸色,她装作若无其事道:“刚才我……”

“你和Cindy看来有故事。”周述微干脆地打断,他想起方才坐在阮居安正对面那男人,那一瞥让他有隐隐的不舒服。

“我们……我们是高中同学。”她嘴唇嚅动片刻,终于说道。

周述微点头,大约是察觉到她不想说,便只是“哦”了一声。

偶有对面的车灯扫过,阮居安眯起眼睛,拿手挡住刺目的光线。

回忆的闸门一旦打开,话便不知不觉间从唇边溜出。她侧眼看了看旁边的男人,突然有些好奇:“你这样的人,高中是什么样子的?”

周述微扫了一眼挡风玻璃外深蓝的天空,都市的夜晚,没有星星。

“就是大多数人的样子。”

一听就是敷衍的答案。她笑了笑,继续道:“高中,可能是我最不愿想起的时期吧。”

在这样的气氛里,很容易说出内心潜藏的那一点儿糟糕的欲望。

“但是现在,突然很想回去看看。”

他抬眼看她:“现在?”

她兴致勃勃地点头,像怕他拒绝似的,就那么直直地看着他。她的表情让他想起以前在公园喂过的小流浪猫,也是这样弱弱的,有些期待,有些无措。

他没有再看她,打了方向盘,避过疾驰的车辆。

她撇了撇嘴,兴许是酒劲上来,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没想到导航终止的时候,车却停在S中大门外。

她有些惊讶,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

他懒懒地回答:“刚才在酒店大厅门上有写。”

她愣愣地点头。两人走到校门口,却被门卫拦住了。此时正是上晚自习的时候,教学楼灯火通明,阮居安出神地望着,突然说道:“还有一个方法。”

她走到门侧低矮的围墙边,将大衣脱下来递给周述微,原地热身。他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这是打算……翻墙?”

夜色下,她的眸子亮得惊人,说道:“没试过吧?一看你就是好学生。”

其实阮居安纯属瞎扯,她体育课连跳山羊都跳不过。可大话已经放出来,她狠了狠心,做足心理建设,正准备起跳,这才发现周述微已经重回了门卫室旁,门卫正恭敬地把手机递还给他。

自动栅栏徐徐打开。

她有些傻眼,只好原路返回。

周述微的目光带着些嘲弄:“我只是不想用不知变通的蠢方法。”

就为了这句话,阮居安一路没理他。

S中种满了高大的法国梧桐和洋槐树,枝叶茂密时遮天蔽日,叶子被风一吹便簌簌作响,只是这个季节只余了光秃秃的枝杈。

风一吹,阮居安酒劲上头,这才发现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慎思楼前。她在那里度过了整整三年。高中生活对大部分人来说是暗无天日的,但对她不是。

读书对她来说,其实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只是生活太难,尤其是父母的感情以很伤体面的方式,将逐渐崩坏的过程***地摊开在她面前,对一颗聪明、骄傲又敏感的心的打击,是异常致命的。

这不难解释她为何一夜之间性情大变,从天才好学生变成不良少女。而她又聪明地遵守了规则,成绩从未跌出年级前三,无论老师还是家长,对她的所作所为只有纵容。

十几层的楼梯好像一瞬就到了顶,身后那人却越过了她,站在天台边。风很大,自上俯瞰下去,各个教室里灯火通明,人影幢幢,瞬间像是回到很多年前。

她恍惚地站在原地。

天台边,男人俯身,摁灭猩红的烟头。被浓重夜色勾勒的剪影,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像一瞬间穿越了时空。阮居安有些失魂落魄地缓步上前,刚才在宴会厅的冷漠高傲突然之间消失无踪。

她走上前,踮起脚亲他。他的嘴唇有些干涩,她很有耐心地一点点描摹润湿,男人喉结滚动,并未躲闪,看向她的眼神是模糊不清的暗沉。

脑海中混沌一片,所有时间、空间里的人事模糊成纷扰杂乱的几团。她晃了晃脑袋,像本能地喃喃说出自己心底藏了多时的疑惑:“书上说,血液里最大的秘密是记忆吗?那么吻呢,吻交换的是什么?”

一瞬间,周述微脑中像有道亮光劈开,似乎有条看不见的线将所有疑惑一一串联。

记忆!

原来是记忆。

他扳直她的身子,声音低沉,却像循循善诱般说道:“血液里最大的秘密是记忆?什么记忆?”

“你的。”

他瞳孔骤然紧缩。上次他去抽血,她的手似乎刚好被玻璃扎破,那瞬间有血交融,他的与她的。

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她眉毛很淡,弧度柔和,往下是轻颤的睫毛,一副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样子,他仿佛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他拍拍她的脸,问她:“我的?我的什么?”

她眼皮耷拉着道:“好多、好多记忆,所有。”

话音刚落,她的头猛地歪在他肩上,灼热的鼻息喷在他耳际。他忘了躲开,手上的动作不自觉放轻。

楼梯间射过来两道手电筒光,两个巡逻的保安大喝:“谁在那里?”

光柱中,男人的五官棱角刀削斧凿般分明,他淡淡开口:“是我。”

“周先生。”两人脸上赔笑道。他们认出这人就是刚才站在传达室门前的那位。后来校长打了电话过来,他们才知道原来他姓周,给学校捐建过一个图书馆。他们不由得恍然大悟,怪不得校长亲自交代放行,这样的财神爷,可不得供着?

他怀中似乎有个人,被风衣裹得严实。这有钱人真会玩,跑到学校来谈情说爱。

周述微倒未曾理会身边这两人,只是思忖了片刻。

居安不思微

居安不思微

作者:佚名类型:都市状态:已完结

连续两年梦到神秘的互联网大神周述微的过去,阮居安一时手贱,上网爆料。本以为充其量就算个狗仔,没想到,在他眼里居然成了间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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