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天涯》 十八、水面清圆风荷举 免费试读
与皓国签订和议之后，大军开始班师回朝。俞非晚因为不便骑马，破例乘了马车。经过十天的调理，她的嗓子已经好了很多，右肩上可怖伤口也已结痂，只是军医说，还不宜妄动。
她素手撩帘。看着窗外缓缓路过的风景出神，以至于车内多了一人也毫无察觉。
待她转过头时，眸一诧，与那凤目一瞬对视，刹那又低头错开。这十天里，她都不曾见他，只是因为无法面对。他们都是死守着自己秘密的人，这乱世之中，有些东西一旦点破，便无法再相见。
风亦棋依旧是那蓝锦长袍，以白滚边，他便那么望着她，从未见过她有那么安静的时候，因这场伤已清瘦不少，着那男装便更显得她身形娇小，面色有几分苍白，那眸依旧是寒夜星辰的清透莹亮。
“你好些了吗？”他终于开口。
她点头，然后抬眸：“风大爷，不，风亦棋……”
“有些秘密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风亦棋打断她的话，“若你愿意，就让它永远成为秘密。”
俞非晚忽然失言，不知该说些什么，良久，才扭过头，一笑：“风大爷说这话我都不认识了。不，不对，是非晚从未认识过你。”
“我是风亦棋，你风大爷。”风亦棋忽然笑了，一如往常，“一直是，永远是。其他的，不用你在意。”
“其他的？原来风大爷真有其他的啊？”俞非晚终于也笑开来，明眸皓齿，虽着男装亦不掩那一份俏丽。
“好啊，抓我话柄。”风亦棋起身屈起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
“哎哟！”俞非晚佯怒，打掉他的手，“我告你欺负伤患。”
“说起伤我便生气。”风亦棋重新做坐下来，漫不经心道，“真不知你只闯那皓国军营是为了什么，说是为国家吧又不像。难道……是你看了那四皇子殿下生的俊俏，美救英雄不成？”
“是又怎么样？”俞非晚便脱口而出，她向来以与风亦棋拌嘴为乐，此刻见风亦棋是玩笑神情，自然也起了玩笑之心。
却只见风亦棋那双凤目一黯，抿唇不语。
良久，见他没有动静，俞非晚有些奇怪：“喂，不会当真了吧？我俞非晚可不会那么豪情万丈为了一个人独闯危险之地。”
闻言风亦棋笑了笑，是啊，只有自己不理智，带着归雁军便闯入十万大军之中，杀红了眼不依不饶，只不过，是为了什么呢？
伸手触到怀中玉箫，那是母亲临终给他的东西，一同给他的，还有当时亦只是孩子的一千归雁军。母亲说，要韬光养晦，切莫冲动。母亲说，要平安快乐地活下去。母亲说，世间情是毒，切莫饮鸩止渴。
“喂，喂，怎么都不说话？”俞非晚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风亦棋却卧倒下来，朝向里侧，那声音痞气如常。
“爷睡会儿，别吵爷！”
俞非晚眉一蹙，却终是不再说话，合目亦睡去。
这一睡便直到莞尔叫她了，她睁开眼，已是在那碎墨阁的丝榻之上。真奇怪，自己怎睡得如此沉？却不知是萧莫负怕路中颠簸扰了她的清梦，嘱咐军医在她的药里加了些许安神药物。
“门主吃些东西吧。这一路来，门主都未好好吃些东西。”莞尔捧着一只瓷盅，温润细腻的釉质，一看便非凡品。
“对啊，烟姨见你受伤心疼死了，这才亲手熬了这药粥。”一旁候着的柳尽颜亦开口道。
俞非晚接过，那盅入手温润。她揭开，以瓷勺搅动，有盛出一勺，入口有淡淡的苦涩，细品之下，却是药材的清冽香气与那稻米的儒软醇厚相融，润人心脾。
“俞非晚。”
她自那淡香水雾之中抬起头，那门口赫然立着那蓝袍男子，倚着，，门框，就如此看着她。
莞尔与柳尽颜对视一眼，退出阁去。
“我们出去走走吧。你躺了那么久，闷都闷坏了。”他勾唇一笑，又如那日一般，朝她伸出手去。
她将瓷盅放下，报以一笑：“好啊。”
依旧是那风亦棋口中的小团，依旧是二人共乘一骑。初夏的风在夜里清冽微凉，拂去了几分烦闷浮躁。穿过了几重树林，那是一处山丘，山顶幽泉缓缓注入一小潭清水之中，形成天然的小池。而那池中，赫然生出了高低不一的莲叶，淡淡缀着，在月光下如散落的翡翠，而那叶见，亦有莲花破水而立，迎风初绽，楚楚动人。
“莲池？”俞非晚缓缓走近，微微一笑，失散了月之光华，黯淡了满池莲花，“谁会这么有兴致，在这僻远幽静的地方种莲？风大爷不会有如此雅兴吧？”
“你又怎肯定不是我？”风亦棋行至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你说不是我，那就偏是我。”
“无赖本质。”俞非晚不由的一笑。“对了，有东西忘了还你。”风亦棋自袖中取出那块玉佩，递给她，“喏，你那俊俏的四皇子殿下给你的，不好好存着，丢了莫怪我。”
俞非晚接过：“我以为丢了，没想到是你这无赖拾着。”她小心地将玉佩放在怀中。莞尔将司徒重忽话告诉了她，这玉佩竟是皓国禁卫军的兵符。自己从未入过军营，自然不识得。只是风亦棋既可领千人之师破十万之众，未免不识得这兵符。此时忽思及那日假装酒醉，风亦棋像是要取什么东西，此时想来便了然。只是他既已得，又何必还她？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风亦棋见她不再说话，便出声问道。
“在想，”俞非晚的声音放低，却清晰，“你到底是谁，因何目的一直留在我身边？|”
风亦棋一愣，继而勾唇一笑，月光之下似是玩笑，却只有那莲花察觉他那凤目中的认真。
“没有目的。只是形随心动，你在的地方，便是我心之所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