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盏依稀》 雨打芭蕉 免费试读
雨，淅淅沥沥，一夜未尽。
我支起木窗，窗外大片大片的芭蕉叶上，满是惆怅。
净脸，敷白，上脂粉，画黛眉，染额黄，点面靥，描斜红，涂唇脂。——如此繁复，竟是为了今日的晨安。
——爹爹发下话来，要夜家的女儿锦妆出绣阁。
待到堂前，我看见爹爹一脸凝重地独坐上座，身侧垂首站立着二娘三娘，三娘一边絮絮责怪着下人。
听闻爹爹方才因小厮不慎打翻了茶杯，大发雷霆。
“爹，”我轻柔福身，“爹爹万福。”
爹爹冷哼，算是应答。
我缓缓退到了一边。
三姐夜吟捧着一叠诗卷款款走入，随意姿态，问了安，站到了我身侧。
四姐夜婉在婢女的搀扶下，和五姐夜萱珊珊来迟。
夜家四女，立于座下，衣衫翩跹。
爹爹走到了我们面前，负手侧身，踱过去，踱过来，双目炯炯，始终扫视着我们四姐妹。
一室噤若寒蝉。
“前日，让你们出府游玩，你们各去了何地？”爹爹的声音不急不促，亦不怒自威。
三姐看了眼爹，恭敬道：“女儿应邀出席兰亭书生会，大为尽兴，回府……已是晌午。”
四姐道：“女儿随娘亲前往城东青鸟寺，为爹爹祈福。”她言及低下了螓首。
五姐不卑不亢，轻笑道：“苏公子带女儿游湖，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薄唇微抿，她仰头无畏。
爹爹脸色铁青。
我淡淡地说：“夜魂出府一盏茶的光景，在酒楼小坐。”
爹不动声色：“有何心事？”
“夜魂并无心事，酒楼鱼龙混杂，女子是不便独行，但那三教九流聚集之地自然消息畅通，女儿静心聆听，想为爹爹谋事，亦想为自己搏个前程。”
周围的人，皆是一怔。
——一个女子，想为自己搏个前程？！
爹爹看我的眼神微变，哈哈一笑。
女子，女子。
再如何，这天下，还是杨家的天下，一介女流，还能反了天去？
四下窃笑。
爹爹一甩衣袍，重坐上位。
“天下女子，以夫为天。那些贫贱闺女，只贪几载平淡安乐，但我夜家的女儿，你们的前程，便是那皇城中的皇子，荣华富贵，享之不竭。”
我暗自冷笑。爹爹啊，若非女儿替您铺垫，您如何道出这番话？
“眼下，皇上抱病，立嫡立长，天下都在看着。你们若能嫁得未来九五，他日母仪天下，荫蔽子孙，留名族谱……”爹爹突然顿住，留给我们无限遐思。
一入后宫，就此萧郎是路人。五姐立即道：“爹爹，女儿心仪已定，不想为嫔为妃！”
“啪——”
好清脆好响亮的一个耳光。
天下，天下，这是一个怎样的诱惑啊，爹爹怎会容忍女儿忤逆自己失了天下？！
三姐是聪明人，随即垂眸，道：“愿听爹爹安排。”
“愿听爹爹安排。”我和四姐亦步亦趋。
五姐粉颊通红，泪光闪闪。
我们，有说“不”的权利吗？
没有。从来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