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先遣营》 第二章：先遣营(2) 免费试读
我与黄百韬师长没有任何实际性地交往，我熟悉他的声音，只是听到过黄百韬师长的几次训话，我与黄师长的关系是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司令部里一声进来，旅长解宝军在前，我跟随其后几近是正步走进黄师长的司令部，司令部里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人，这个人手里正拿着一份文件抬头看我们，我一眼就看出来他就是我们25师师长黄百韬中将。旅长解宝军脚跟一碰，一个立正报告说：“报告师长，108旅旅长解宝军向你报到!”
旅长解宝军都如此正规庄重，我当然了也不敢放肆随便，我紧随着解宝军立正敬礼后，也急忙报告说：“报告师长，108旅238团一营营长李延年向你报到!”
黄百韬显然对我们很满意，他点了一下头，从办公桌后站起来，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我的脸，他放下手中的文件，慢慢地走到我的面前，连说两声：“好、好，很好!”
黄百韬问我：“你叫什么名字，再说一遍。”
我又一立正，挺直腰板响亮回答说：“报告师长，我的名字叫李延年!”
黄百韬点了一下头，背起手来，慢慢滴渡起步子，说：“这个名字好，延年，今年、明年、后年，一年年地就这样延续下去，没有尽头，这就像我们党国国运永不衰竭一样，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也会写进党国的历史。站在这个高度上讲，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又是何等的荣光!”
黄百韬师长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回头对我们说：“你们坐，别站着，都坐。”
长官的话就是命令，叫站着不敢坐着，叫坐着当然就不敢站着，我们刚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来，黄百韬背对着我们问喊“李延年营长!”
我条件反射一样，立刻一下子又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应了一声：“到!”
黄师长问我：“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把你叫到我司令部里来么?”
我立刻大声回答说：“报告师长，在下愚笨，不知道师长叫我来的具体用意，不过师长指向哪里，在下一定冲上那里，扑汤蹈火在所不辞!”
黄百韬点头，说：“好，有志气，这才是我的兵，我的用意你不知道就对了，我不说你怎么会知道呢?我发现你这个人很诚实，我就喜欢你这样诚实的人，坐!”
黄师长再次叫我坐，我很有些忐忑地又回到沙发上坐了下来，黄百韬说：“我们已经接到了兵团司令部的命令，对共军的大后方胶东的全面进攻，明天就正式开始，我们胶东兵团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准备，利用我们强大的海陆空立体作战，开始对胶东的共军发起全面地进攻，用我们兵团范汉杰司令的话说，将***的华东东兵团全都赶进黄海里喂鱼，最多一个月就解决胶东的共军!”
说实话，与***开仗我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虽然我们的黄百韬师长有勇有谋，关键的时刻身先士卒，又是那样的能打，可跟***打仗总还是让我心里发毛，听说又要打仗心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但不高兴又不能做出不高兴的样子，这点素质我还是有的。
旅长解宝军听了黄百韬师长如此一说，当然高兴，解宝军说：“我终于盼来了这一天，这一天让我等待了太久太久了，黄师长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真想亲自带人杀回老家去，让那些分了我家的房子，分了我的地的穷棒子们尝尝我的厉害!”
解宝军说得不是假话，解宝军的爹解仁贵就是我们村最大的地主老财，也是我们那个地方方圆几十里的最大财主，土地数千亩，宅院数百间，这还不算他们在本地外地开得茧丝厂、钱庄、绸缎庄、当铺、大车店，还有一家妓院等等。解仁贵老地主那么多的钱，太太丫鬟几十人全是围着他一个人转，却为人不善，从来都是认钱不认人，租种他田土的佃户就是灾荒年交租子少一粒粮食都不行，解仁贵有一句口头禅就是：杀不得穷人，发不了家!
解仁贵还有一个发家的诀窍，就是灾荒年放粮食，小称出大称进，小斗出大斗进，有佃户鸣其不平，解仁贵就会毫不客气地收了他的粮，想公平就到别处等着放粮，以后就别想再在他这里赊出一粒粮食。
“放粮“那是财主们的说法，听起来好像他们有多么善良似的，”放粮“其实就是“赊粮”，那是要还的，这其中还有很高的“利息“，比喻说赊他一斗陈谷子，这些有的已经放了好多年，都长了虫，如果没有这样的灾荒年也只能是烂在库房里，有了这样的灾荒年正好用来放粮，而且是小斗出，待到来年还的时候，就不是一斗谷子了，而是变成了一斗一升，或者是一斗两升，而且还是大斗进，大斗和小斗都不止差两升谷子，而且还得还新谷子，佃农们有时候明知自己吃了亏，也只能忍声吞气，很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整个就是一个哑巴吃黄连有苦只能往肚子里咽，我们都是一村人，谁不清楚谁家的事?
还有，解仁贵家里豢养着兵，那个时候财主家养兵也不叫兵，叫家丁，解仁贵宅子大门口是双岗，枪是那个时候一般队伍上都很少见的崭新汉阳造，哪都是解仁贵花大价钱从军阀哪里买回来的，那个时候有钱人就是任性，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买回来的。
当然了，解仁贵所作所为家里的事解宝军未必都知道，解宝军那个时候大多时间都在外读书，刚念完书，解仁贵就托人从张宗昌哪里花五千大洋给解宝军买了一个连长当，解宝军也不是白痴一个，几年之后竟也混到了少将旅长，就眼下这个官。25师以前还叫25军的时候，解宝军是少将师长，整编后叫25师，师长变旅长，其实级别没有变，还是少将。
解仁贵养家丁几十名，宅子分东南西北建有炮楼，炮楼上还设有威力很大的土炮，加上儿子在外当正规军的大官，方圆百里的土匪响马都得躲着走，却不想栽在一群穷棒子手里。
穷棒子里有个放羊的羊倌名字叫耿大彪，从前耿大彪还给解仁贵放过几年的羊，穷棒子背地里闹共产，听说耿大彪还是这些穷棒子们的头，身上挎着匣子枪，走到哪里还带着一个护兵，护兵也挎着匣子枪。
1938年日本人占领了烟台，耿大彪组织什么抗日队伍，说什么有钱出钱，有枪出枪，没钱没抢，出人出力都行，总之不能眼看着大好的家园被小鬼子糟蹋了，解仁贵反唇相讥，说：“家园是我的家园，你们穷棒子有什么，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吃我的，哈我的，这真叫皇帝不急太监急，咸吃萝卜淡操心!”
耿大彪理直气壮地说：“保家卫国，匹夫有责，就连蒋委员长都说了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只要是中国人谁都不能例外，你总不会连蒋委员长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吧?!”
解仁贵听完了耿大彪这样一说，仰天哈哈哈大笑，解仁贵说：“蒋委员长又如何呢?你也不要用蒋委员长来压我，我不吃他的，哈他的，我凭什么要一定听他的，我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我只听我自己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日本人还没有来就把你们吓成了这个熊样，其实对日本人我不这样看，日本人怎么了，我在生意场上接触过很多都是日本人，日本人很和善，日本人很友好么，用他们自己的话说，日本人到我们中国来是为了建立大东亚共荣，从这个方面说就是来帮助我们的，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们抗日?”
耿大彪一听这话火了，耿大彪当即就反击他说：“放屁，你到南京去看看哪里被日本人杀死的中国人尸体遍地，血流成河，顺流而下的长江水都被我们同胞的尸体阻塞，难道你解仁贵真得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么?”
解仁贵瞪起了眼睛，解仁贵何人敢对他这样说话?解仁贵大喝：“你说谁放屁，小心我撕了你的嘴，真是活腻了!”
两人谈判一下子陷入了僵局，解仁贵转念又一想，耿大彪已经不是往日的耿大彪了，他组织穷棒子也拉起了一支不少的队伍，如果相互之间呛了火对自己未必就是好事，所以，解仁贵又语调一变说：“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狗不咬拉屎的，官不打送礼的。日本人来了我就跟日本人合作，跟日本人共荣，我想日本人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了吧?!”
耿大彪更加愤怒了，耿大彪大骂一声：“狗汉奸，你真是一个狗汉奸!”
解仁贵这回也恼怒了，真的恼怒了，解仁贵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问：“你骂谁?”
耿大彪直视着解仁贵说：“骂你，你如果这样做我就骂你!”
解仁贵说出汉奸的话，却忌讳别人骂他汉奸，解仁贵大喝一声：“耿大彪你好大的胆，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敢到我这里来撒野，来啊，给我乱棍打死!“
解仁贵又要杀人，解仁贵在这一带杀个把人，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我哥李延贺是县长，桃源村就在他的管辖之内，根本就不敢管解仁贵的事。再说了，耿大彪在解仁贵的家里撒野，也太不自量力了，耿大彪情急之中猛摸自己的腰间，想拔腰间的匣子枪，只摸到了一个空枪套，这时才想起进院的时候，为了表示自己的谈判的诚意，已经将枪缴到了解仁贵家丁的手里，耿大彪就被解仁贵的家丁乱棍打死!
耿大彪带去的警卫兵看到大事不好，急忙转身就逃，在家丁爆豆一般的枪声里，一个人翻墙逃走……
